”
小卓子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沖著昭華叩首不止,連聲求饒道:
“皇后娘娘饒命!奴才......奴才一定謹言慎行,不會給皇后娘娘招惹半分麻煩!”
昭華這才復了嫣然的笑意,頗為滿意地說:
“好了,本宮信你,你下去吧。”
小卓子如臨大赦,抹了把汗,慌不迭地跑了。
他走后,小印子許久才回過神來,仍是后怕道:
“皇后娘娘......小卓子他會不會轉頭就告訴了師父......”
“這宮里頭的人有誰不是為著自己前路籌謀?本宮已經給他指了一條陽關道了,哪里會有人放著好好兒的路不走,非要尋死呢?你見過這樣的人嗎?”
小印子怔然搖頭,而淋漓的冷汗,卻是早已打濕了他的后背。
昭華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著說:
“知道為什麼同樣是伺候皇上,你伺候皇上就伺候的自己差點人頭落地,而你師父卻能風光了這麼些年嗎?”
小印子木訥地搖頭,昭華便繼續道:
“因為你師父銜著一顆忠心,深諳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今日你與本宮說了什麼,本宮全當耳旁風,聽過就罷了。你且回去自個兒好生想明白了這各種道理,等你什麼時候想通透了,再來告訴本宮,你要怎麼選擇自己來日的路。”
【第407章 兄妹爭執】
聽罷昭華這番話,小印子便沉吟不語地告退了。
他走后,云杉伺候著昭華回內寢休息,
待合上了內寢的黃梨木門,唯余主仆二人之際,才聽她有些困惑地問道:
“今日這事兒奴婢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小姐本就有意要拉攏小印子,可如今小印子上趕著來向小姐投誠,小姐又為何要在他面前演這麼一出戲?”
其實打從今日一早,昭華還未從長樂宮搬去鳳鸞宮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小印子今日會來。
內務府的小卓子一早就已被小福子收買,成為了昭華安插在內務府的一枚眼線。
小卓子將消息提前遞來長樂宮后,昭華心下便有了此謀算。
若小印子今日當真投誠,那她便要敲鑼打鼓的演一出好戲給他看,
可他若秉公辦事不多言一句,那昭華也自當偃旗息鼓,笑臉相迎就是了。
此際,昭華斜倚在湘妃榻上,取過銀叉擇了枚剝了殼剔了核的荔枝,輕咀于唇間,
“這出戲的目的很簡單。一來是要讓他看清楚,他在御前犯了錯,皇帝會處死他。而他在本宮面前犯了錯,本宮卻會想著法子保他周全;二來,也是要讓他和江德順之間生了嫌隙。
你想啊,江德順忠心于皇帝,即便來日退下去了,人也還在京中住著,少不了要囑咐小印子許多。小印子對這個師父很有孝心,從來都是以誠相待,可若他先覺得江德順待他不誠了,你猜猜看,他那孝心還能剩下幾分?”
云杉聽罷,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原是如此......小姐方才與小印子說明了忠仆不侍二主的道理,那依小姐看,小印子日后會成為咱們的心腹嗎?”
昭華輕巧笑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個聰明人了。”
*
隨著尚陽身隕,昭華封后,
這后宮里頭,也就再沒了有本事能攪弄風波的人。
便是如云妃、如常在這樣不安分的,最多也只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鬧騰著,是再掀不起什麼滔天的波浪來了。
到了四月十三,乃是要舉行親蠶禮的日子。
這日一大早,昭華便率領后宮嬪位及以上的嬪妃往京都北郊去,在先蠶壇舉行親蠶大典。
來時,外臣命婦與京都桑蠶大戶家的女眷皆以列齊,
她們見著昭華,皆畢恭畢敬地福禮下去,
“臣婦(草民)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昭華笑著揚手吩咐她們平身,又和緩地說:
“這親蠶禮本該三月初行,奈何本宮那時候臨盆之際騰不開空,倒是耽誤了許久。”
“京都已經有四年沒有舉行過親蠶大典了,如今皇后娘娘親臨,相信來年啟朝農桑定會收獲頗豐。”
說話這人是所有蠶婦里頭的代表,口中雖也說得是奉承巴結的討好話,但從她眉宇間凝著的散不去的愁容,與身上素樸的衣著便不難看出,
連最大的桑戶都僅能維持著最基本的體面,
可見今年蟲禍的事兒,確實對京都桑紡業打擊頗大,
如今到了四月,蟲禍雖然已經遏制住,但也是錯過了最好的養蠶期,今年的京繡,怕是也拿不出手。
桑戶以此賴以謀生,一場蟲禍下去,等再過上兩個月,京郊的桑戶怕是連飯都要吃不上了。
不過昭華也沒有細問下去,聽禮部女官宣了聲‘大典始’,祭祀鳴樂聲便旋然響起。
依著祖制,親蠶大典伊始,需得皇后只身一人進入先蠶殿,代表天下婦女祭拜蠶神嫘祖。
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昭華緩步踏入殿內,
舉目望之,這先蠶殿并不算大,約莫只有鳳鸞宮正殿一半的大小,
其內正中奉著一尊嫘祖神像,其余的布置便與尋常的佛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