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歌默然回憶,
容悅所言,原是在她晨起梳妝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
不過她那時倒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只以為是昨夜整夜難眠,所以氣色差了些。
此刻見她心悸頷首,容悅才道:
“你用的是梨花粉,可我方才湊近你時,嗅著梨香中卻隱隱混著一股極淡的刺鼻味道。
我父親是水師提督,出海時常會備些磷粉。那東西極易燃燒,在日頭下暴曬片刻,就可自燃。海上行軍時,在濕了的柴火上添上些許,便可輕易將柴火點燃,是在海上生火的好東西。
所以你臉上那股淡淡的刺鼻味,旁人或許聞不出來,但我卻能一瞬分辨。加之磷粉色澤白灰,你的妝面又呈現淡灰色,于是我便揣測,是有人趁著昨日去你宮中奉承你的時候,趁你不備,偷偷往你的水粉盒子里頭摻了磷粉進去。”
聞聽此話,茹歌不敢置信地撫著面頰,嚇得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若不是容悅提醒了她,那麼正午日頭曬起來,該燒毀了的,可就是她的臉了。
容悅看出了茹歌的心驚,又道:
“你非池中魚,這一批秀女里頭,唯有你能得皇上賜了封號。這是恩寵,卻也不知道要招惹多少人的嫉妒。
昨日去你偏殿的后妃,也都來給本宮請了安,那七八個后妃都入過你的內寢,你再想徹查清楚這件事是誰做的,或是誰和誰聯手起來做的,怕是為時已晚。為今之計,唯有日后事事小心提防,才能盡可能少遭了旁人的算計。”
茹歌心里一陣陣的后怕,以至于有氣哽在她的喉頭,要她說不出話來。
她只能不斷頷首,以回應容悅的話。
便在她駭然到極處的時候,忽覺手背處落下了一道溫柔的力量,
回神瞧去,
才見是容悅執手與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溫聲道:
“你今日替本宮解圍,本宮來日也會護著你,你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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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4章 一聲阿娘】
當日容悅和茹歌回宮后說了些什麼,
昭華不得而知,也無心追問。
她只見日后請安時,二人常結伴而行,有說有笑,便知許多事彼此應也是釋懷了。
新入宮的后妃對茹歌意見也是頗大,私下里議論著:
“屬她是個狐媚子,這才入宮幾日,她就已經侍寢了兩次,而皇上卻是連咱們的面兒都沒見過。”
“皇上不翻咱們的牌子,咱們又能有什麼法子?只能眼饞嫉妒著,誰讓人家生得和皇后娘娘有幾分相像呢?”
“我說不盡然。你沒看她日日都和順妃走得親近,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跟姐妹似的。哪兒像咱們,宮里頭的主位見著咱們日日都沒什麼好臉色,這日子真是沒勁透了。”
七日后的一場秋雨,徹底帶走了夏日的尾暑,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連長街上卷起的短促的風,都變得冷硬起來。
晨起,
昭華送承煜去尚書房前,特意給他換上了一件她新做的小褂。
別看那褂子只小小一件,卻是一針一線都滿含了母親的心思,足足耗了昭華個把月的功夫才制成。
這會兒穿在承煜身上,瞧著雖是略大些,但也合身合體的。
昭華含笑說:“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長個子的時候,袖口略微寬闊一些也好,不然穿不了兩天就緊得慌,反而不舒服。
”
承煜對鏡自照,
瞧著小褂無論是樣式還是面料,都是極好的,
但最吸引他眼球的,還是面兒上的繡樣。
那一簇簇燦然盛放的紫色花朵,名為紫荊花。
這花在京都養不活,而在衡州卻能于盛夏時節開遍山野間。
承煜明白,這是他的母妃在寬慰他心底的思鄉之情。
可皇宮原本就是他的家,
面前人也本就是他的生母,
他日日沉悶,郁郁難舒,傷害的,不也正是他最親近之人?
回宮的這些日子,昭華如何待他,他雖嘴上不常言感激,但心里皆是清楚,
母子生離所產生的隔閡雖然很難消解,
但對于承煜而言,如今昭華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和自幼養育他的養母別無二致了。
孩子懂事,越是如此,看著身上慈母手中線縫制而成的小褂,才越是覺得愧疚。
昭華敏銳地捕捉到了承煜情緒的低落,于是小心翼翼地問:
“怎麼了兒子?是不喜歡嗎?”
承煜先是搖頭,又很快點頭,篤定地說:“我很喜歡!”
“阿娘~”
身后傳來若馨甜滋滋的聲音,
昭華回眸,見小丫頭跟只閑不下來的白兔一樣,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了過來,
精神后,又攥著她鳳袍的衣角不時晃動著,
“阿娘阿娘~錦悅姐姐今天要帶我去御花園賞菊,我能和二哥一路走嗎?”
去往尚書房的路,是必要經過永和宮的,
昭華自是笑著頷首應下,又撫摸著若馨精心梳順的劉海兒,“當然可以。只是你一路仔細些,昨日下過雨路上濕滑,可別摔著了。”
“知道了~”若馨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宸母妃也總說我沒個女孩家的樣子,瘋起來比哥哥們還匪,要女兒學著收斂些,做個恬靜的女孩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