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蠢蠢欲動的容悅,在眾目睽睽之下也只得收斂。
數名宮人得懿旨,立時將井常在扣押下來。
井常在滿面驚恐,扯著嗓子喊道:
“皇后娘娘息怒,這事兒和嬪妾無關!”
御前嘗膳的內監也替井常在解圍道:
“啟稟皇后娘娘,席間的酒水與吃食都是御膳房的宮人反復驗過的,不會有問題。”
“你說沒問題?”昭華戾色瞪了那小太監一眼,不怒自威道:
“皇上與安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來擔這責嗎?”
小太監駭于昭華強大的氣場之下,再不敢多嘴一句,唯雙膝砸地叩首不已,求皇后息怒。
昭華再不理會他,轉而將目光回落在井常在身上,
“皇上和安王都是因為飲了你釀的酒水后突然發作,如此你還敢喊冤?”
井常在哭著陳情,卻是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見張院判帶著一眾太醫,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事出從權,他連禮數也顧不上周全,便急著先替蕭景珩診治。
診脈半晌后,見他眉宇間愁色漸沉,昭華便問:
“皇上這是怎麼了?可是中毒?”
張院判道:“回皇后娘娘,皇上并非是中毒。從脈象上看,皇上應是近日來為著國事太過操勞,耗損心血,損傷脾氣,腎精虛耗......故而導致積勞成疾。
依微臣所見,此刻當先將皇上挪回朝陽宮靜養,這段日子,皇上也是不宜操勞了。”
張院判口中只提國事繁重,
但無論是后妃還是在場的朝中重臣,有誰不知道蕭景珩進來縱欲過度一事?
白日忙碌朝政,晚間夜夜笙歌,別說蕭景珩已是人到中年,就是年輕力盛的青年男子,也是經不起這般折騰的。
不過這到底是皇帝的私事,也無人敢置喙。
昭華得張院判所言,忙著人先將蕭景珩抬回朝陽宮去醫治著,
至于蕭景琰,她雖是十分關心,但面兒上仍不能表露分毫,
只輕描淡寫地交代了一句,“留下兩名太醫,也去給安王瞧瞧吧。”
說罷,便急急乘了鳳轎,一并跟去了朝陽宮。
皇帝驟疾,正是后妃們拼演技、獻殷勤的時候,
故而這些女子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得跟著一并去朝陽宮外頭候著。
位份低一些的,就只能站在庭院雪地里,受凍等著消息,
位份高一些的,則可以在正殿里坐候。
至于后宮中位份最高的昭華與寧婉霜,便可在內寢外的暖閣里頭候著。
獨處間,昭華瞧著寧婉霜坐立難安,時不時便踮起腳來朝著內寢的方向張望著,
看得出來,哪怕蕭景珩傷她至此,事到如今,她對蕭景珩仍舊是有放不下的關懷在。
昭華也不多評論什麼,只是低低問了她一句心中所惑,
“方才在席間,大伙兒同飲祝酒后,婉姐姐何以用那般眼神看著我?”
寧婉霜不覺隆起眉心,“好在你無事。我方才還以為那井常在真就那般不識好歹,她送上那樣的東西來,是嫌自己命長嗎?”
“什麼?”昭華問。
寧婉霜道:“我不知道你杯中酒是什麼,而我們飲下的酒水,等翻出后勁時,才品出那東西竟是桃花釀。”
聞言,昭華一瞬錯愕,愣了好半晌才說:
“我杯中裝著的不過是尋常的桂花飲。”
寧婉霜道:“除夕夜,井常在要奉上自個兒釀的酒來巴結皇上,這事兒她之前定是與皇上說過的。
皇上知道你對桃花不服,讓她將給你的酒水換了,也是無可厚非。只是我卻納悶了......”
寧婉霜臉上疑色漸濃,不解道:
“若皇上吐血昏厥,是因著積勞成疾。那麼安王呢?他好端端的,怎也會身子不適成那般?”
【第451章 桃花延禍】
許多事,知道的人越多,埋下的隱禍便越多。
所以不是必須得讓寧婉霜知曉的事兒,昭華總是選擇善意的隱瞞。
而她自己心里,卻是清楚得很。
她與蕭景琰一脈同出,彼此都有著桃花不服之癥,
而此癥若是父母都沒有的話,那子嗣染病的概率幾乎微乎其微。
今日蕭景琰飲用了桃花釀,必是勾起了桃花不服的癥結,所以才會咯血不適,
若是讓蕭景珩知道了這件事,以他的多疑,只怕當下就會對蕭景琰的身份起了疑心。
“皇上轉醒了!”
內寢傳出的喜報聲,打斷了昭華的思忖,
她后寧婉霜一步入內,見蕭景珩靠著床頭半坐在榻上,肩塌而背躬,呼吸粗沉,面色灰白,整個人的狀態明顯蒼老了十歲不止。
雖是中氣不足,連說話都喘得厲害,
但他仍是對著張院判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
“不中用的東西!留你在朕身邊悉心調養龍體,竟還能生出這樣的驟疾來,你.....咳咳咳!”
張院判深深一揖,連聲道:“微臣無能,還請皇上恕罪。”
明眼人都知道,蕭景珩落得如斯田地,究竟是張院判無能,還是他自己壓根兒就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
見蕭景珩咳聲不止,昭華忙上前替他輕掃著后背,勸慰道:
“蕭郎病著,可不好再動怒。
”
說著厲色睨了張院判一眼,肅聲道:
“蕭郎若是覺得張院判醫術不佳,大可尋人替了他近身伺候,何必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