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話要與皇上說,你們下去。”
“可是......”
“出去!”
有人還欲再勸,但見寧婉霜態度強硬,容悅心知大局已定,也是不愿攔著寧婉霜什麼,于是便勸著大伙兒一并退出了寢殿。
窗外,
雨勢似乎弱了些。
聽蕭景珩咳聲不斷,寧婉霜忙回身替他添了一盞溫水,奉于他面前,焦急關切道:
“皇上別惱。先喝口水,潤一潤嗓子。”
方才那幾聲扯著嗓子幾近咆哮的怒吼,令蕭景珩此刻嗓間如同刀割,
他囫圇灌下了一海口水,隨手將碗盞放到一旁的小幾上,順勢牽起寧婉霜的手,目光灼灼相望于她,
“婉兒,許多事旁人不知,可你卻是清楚的。當日朕有意留你父兄性命,也給了你免死金牌讓你去相救。后來發生那樣的意外,朕也不愿看見。你父兄死了,啟朝喪了忠臣,朕也痛心疾首。所以朕給足了他們死后的哀榮,并未將他們當做罪臣去對待。至于孩子......”
蕭景珩艱難地吞咽著口涎,又不覺抬高了幾分音調,煞有其事地說:
“朕從未傷害過咱們的孩子!承彧是故皇后下的手,雙生子男胎乃是意外身亡,至于錦悅......朕根本就不知道夏澤會用取孩子處之之血這樣陰毒的法子來給朕醫治,朕若一早知道,朕一定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他本是已經十分虛弱了,
但說這些話的時候,卻尤顯得中氣十足。
且一直盯著寧婉霜的眼睛看,生怕一個眼神的閃躲,就讓人窺見了他的心虛似的。
而寧婉霜對此也表現的十分平靜,
她回握住蕭景珩手,用力頷首道:
“我信。只要是皇上說的話,我一直都信。”
誠然,寧婉霜心口如一,蕭景珩也相信她一直都是這樣一個癡傻的女子,
也正因如此,才讓蕭景珩在她身上看見了希冀。
他仿若將寧婉霜當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攥得她的手生疼,
“婉兒,你聽朕說,宋昭她已經瘋了,她眼里只有權勢,她是在利用你們所有人!你幫朕,幫朕把穎妃她們叫回來,你對她們說,只要她們肯棄暗投明,無論宋昭答應了要給她們什麼,朕都會加倍奉上!
穎妃想要胡部分割于啟朝獨立,朕可以答允她,朕甚至可以將啟朝的邊陲之地,也割地給胡部!只有朕可以讓她們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而你......”
他用盡全力,將寧婉霜擁入懷中,語氣里盡是溫柔,
“朕會處死宋昭與承煜,立你為皇后。你還年輕,咱們日后還會有孩子,而咱們的孩子,定會被朕立為太子!婉兒,朕待你真心,朕知道你待朕也是,你幫幫朕,好嗎?”
【第471章 別少年郎2】
聽罷蕭景珩所言,寧婉霜唯覺他的懷抱冷得很,冷得叫人發怵。
承煜也是他的親生骨血,
就算這件事他當真覺得昭華罪無可赦,欲將其殺之泄憤,可稚子何辜?
他如今可以輕易地說出將承煜處死的話,
那麼可想而知,他當日要處死她的孩子的時候,下旨時只會比這更輕松。
寧婉霜輕輕推搡了蕭景珩的胸口一把,脫離了他的懷抱,
彼此貼身而坐,沉寂半晌后,寧婉霜并不應他所求,而是有些突兀地問了一句,
“皇上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蕭景珩一愣,“三月初一。”
“皇上忘了。”寧婉霜低眉苦笑,“十一年前的三月初一,是臣妾與皇上初相識的日子。”
聽她言語間略有傷情,蕭景珩立馬找補道:
“朕記得。這樣的日子,朕怎會忘了?”
屋外,雷雨如同驟起般驟止,
黑云散去,蒼穹放晴,
仿佛這場暴雨從未落下過一樣。
寧婉霜倚靠于蕭景珩懷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意,
淺淺合目,癡憶往昔,
“我一直都記得,那年我隨父親入宮,在廣陽門外等候父親。三月,正是辛夷花開的時節,廣陽門那兒種了數不盡的辛夷,實在美不勝收。我一時興起,便醉情舞于辛夷樹下。待舞畢,忽聽身后有人在拍手叫好。
驀然回首間,見皇上于不遠處負手而立,正對我溫潤笑著。我這一生都忘不了皇上的那個笑容......
淡紫色的辛夷花隨風卷落,將你我淹沒于花雨之中。你說,‘姑娘舞得甚美,人亦比花嬌,敢問姑娘芳名?’
我的臉霎時就紅了,怯怯地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無措踢弄著小石子的足尖,弱弱地說:‘臣女寧氏,閨名婉霜。’”
她唇角揚起的笑意甜滋滋的,純粹到像是這一生都被泡在了蜜罐子里,從未經歷過世俗之苦一般,
“臣妾與皇上相知相守這麼些年,往事點點滴滴,皆銘記于心,不敢忘懷。可是皇上呢?皇上該是一早都忘了吧?”
寧婉霜說了這許多動情的話,而蕭景珩卻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相反,此刻只掛心生死的他,聽得這些矯情話,甚至還覺得有些煩躁。
但他還得應付著寧婉霜,攬著她的薄肩,溫聲回道:
“朕當然記得,朕全都記得。”
正于此際,
蕭景珩忽而聽見了殿外傳來爭執聲,且鬧出了好大的動靜來。
他知道定是閆鴻帶著兵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