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真的更好嗎?
若是寧婉霜還活著,她余生怕是都要陷入對家人的自責,對愛人的悲憤,以及對兒女的愧疚當中。
于她而言,或許死,才是最好的結局。
前塵往事隨斷氣的那一刻終了,這一生若是盼不得苦盡甘來,惟愿她來世能一切順遂,得天庇佑,再不受這凡塵瑣事半分磋磨了。
如今與人議論起寧婉霜來,昭華還是會心疼難當,眼底盈著淚意,
她不愿當眾落淚,于是看向其木格與如娜仁,故作輕松地轉了話鋒道:
“我曾許過事成后,可讓二位姐姐回到各自的家鄉去。對外只說是你們追思先帝,隨他去了。人死燈滅,想來也不會有人追究什麼。”
“是該走了。”其木格颯爽笑著,眼神里再度浮現出了希冀的光,“多年不騎馬,如今想著,總覺得骨頭都有些酥了~”
如娜仁也笑著應和道:“是啊是啊,到時候姐姐得空了,可得來一趟蒙古。我請姐姐吃最嫩的牛羊肉,帶姐姐去看葛根塔拉草原看日出,于草浪間縱馬飲酒!”
其木格用力頷首,與她默契地擊掌,
“一言為定!”
她二人皆是在草原上長大的,沒了蕭景珩橫在中間,反倒是成了很好的朋友。
于她二人嬉笑間,昭華瞧著坐在一旁的茹歌,也向她們投去了羨慕的目光,
于是低聲問她,“納蘭妹妹呢?有什麼打算?可想回家?”
茹歌眸底滿是訝異,與昭華對視了半晌后,才怯懦地說:
“我......可以嗎?”
“當然。”昭華溫柔地笑道:“不過日后再不能以納蘭氏自居,只可隱姓埋名過你的日子。你是個極好的姑娘,興許在不久的將來,便能遇著一位真正傾心于你的如意郎。
”
這看似簡單的一番話,卻充斥著暖慰人心的力量,
茹歌本就是個內斂敏感的性子,此刻含淚用力頷首,哽咽到不能言語,半晌才艱難地說了句,
“多謝你,昭姐姐!”
這些一輩子都活在禮法教條約束里的女子,最終能勇敢地站起來反抗皇權對女子壓迫的不公,實在難得。
而昭華,也都依諾允了她們完滿的結局,
這些艷麗的花朵,本就該開在爛漫山澗,清水泉旁,
而不是栽在這金燦燦的牢籠里,供人賞玩。
這日后來,昭華遣了眾人各自散去,獨獨將容悅留了下來。
彼時姐妹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昭華與容悅打趣道:
“容姐姐......嘶,不對。如今我該叫你一聲嫂嫂才是。”
“昭兒!”容悅紅著臉嗔怪她,“你亂說些什麼......”
“哪里是亂說?”
昭華沖她身后略一挑眉,溫聲道:
“姐姐回頭瞧瞧,看是誰來了?”
容悅一瞬錯愕,
緩緩回眸間,在目光與一人對上后,不覺瞳孔震顫,淚自決堤。
【第478章 往事隨風】
彼時,
蕭景琰身穿一襲天青色竹影便服,頭戴漢白玉簪冠,口中銜著根狗尾巴草,一臉痞笑地斜倚于門框。
他仍舊是那一副令昭華看不順眼的混不吝模樣,但一別數月,仍見豐神俊朗,
炯炯眸光也只在短暫的和昭華相交了一剎后,就滿溢柔情地凝在了容悅身上,半寸也不舍得挪開。
算不清這二人究竟是誰奔向誰的步數多一些,
總歸等昭華緩過神來時,唯見容悅已是沒入了蕭景琰的懷抱中,喜極而泣。
蕭景琰一璧輕掃著容悅的后背以示安撫,一璧玩世不恭地沖昭華蹙眉搖頭,指了指容悅,做了個口型說:
“你嫂嫂......貫是個愛哭鬼。”
昭華忍俊不禁,靜靜地看著這一對璧人,默然感慨:
蕭景琰也曾是容悅的少年郎,
彼此幾經風霜,終在不再年少時,可以肆無忌憚地相擁。
此情此景,也令昭華不禁想到了許多人,
想到了寧婉霜,想到了尚陽,也想到了她自己,
最終,所有辛酸不過付諸一笑,化作由衷的一句嘆:
真好。
她道:“我已在云城為你們安排好了宅田,容姐姐在宮中蹉跎了這麼些年,如今終是守得云開,能與哥哥終成眷屬了。
想著明日啟程,前朝正也明日休沐,今夜你們便在仙壽宮住下吧。入夜安排了美酒佳肴,當做是與你們餞行。”
昭華瞧著二人纏綿,也是不忍叨擾,伸手得云杉攙扶起身后,隨口道:
“今日天朗氣清,你陪著我出去走走吧。”
行至堂下,在路過蕭景琰身旁時候忽而駐足,調皮地踮起腳尖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故作正經地說:
“你若是敢欺負容姐姐半分,哀家定會要你好看!”
“知道了~我的太后妹妹。”蕭景琰打趣,順勢于昭華眉心彈指一記。
“嘶......”
昭華微感吃痛,捂著眉心緊蹙眉頭,
下一刻,便是揮起拳頭,‘狠狠地’在蕭景琰的胸口上砸了一拳。
出了氣,兄妹倆相視一笑,誰也沒有再說些什麼矯情的話。
昭華留足了時間,讓蕭景琰可以與容悅獨處,
出了宮本是想和云杉去御花園轉轉的,但才至庭院,就見梧桐樹下孤坐著一熟悉的身影,
婦人正閑來無事,正摘弄著花圃中的雜草。
昭華思忖少頃,才于身后喚她,
“靜夫人?”
她本該喚蕭景琰的生母為靜貴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