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是自己想回去。”姜百思仰頭解釋。
“畫廊的事情你暫時別管了,沒有你在天也塌不了。”
姜百思有些著急:“你還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剛才小蕾和我說了,聯系的所有人都拒絕跟我們合作。陸予城,你知道的,這不正常!”
“對,我知道不正常,但我們被人盯上了沒辦法。”
“我們必須要想辦法反擊,我必須得馬上回去!”
看著姜百思那張虛弱蒼白小臉上的堅持,陸予城的臉上露出了難得困惑迷茫的神色:“姜百思,你在焦慮什麼?就算這次會展參加不成,Y.U短期內暫時還倒不了。”
焦慮?
是了,從出事到現在,她心中就焚燒著一把火,灼得她渾身難受。
姜百思沉默著,并沒有回答他。
陸予城挫敗地看著她,又來這一招了。每次他試圖觸及她內心的秘密時,她就將自己完全地縮回了自己的殼子里。
姜百思,這個從那個雨夜他撿到她的那刻起就渾身充滿了秘密的女孩,完整地活在她自己的“套子”里。
“行了,我不問了。”他壓抑著怒火,“只是你現在,只準給我躺在這兒!”
姜百思還試圖做最后的掙扎,陸予城眼神威脅:“姜百思,你別惹我啊!”
仿佛下一秒活火山就要噴發。
兩人正劍拔弩張,何眉推門進來了。
何眉看到氣呼呼的兩人,心下了然,將購物袋放到病房桌上,對著姜百思說道:“我順便給你買了換洗衣物,現在換嗎?”
陸予城余怒未消,丟下一句“別給我整幺蛾子”便甩門出去了。
靜悄悄的病房里,只剩了姜百思和何眉兩個人。
等到這個時候,何眉滿腔的疑問才釋放了出來:“你到底怎麼回事?”
依著何眉的性子,能夠忍到現在才問,委實不容易。
“姑奶奶,你回國這是淪落到什麼境地了啊?愛丁堡大學高才生,師從著名藝術策展人Daniel Burg,曾經親手策劃過凡·高、畢加索畫展的Bertha小姐,當年在藝術展界幾乎呼風喚雨的,竟然淪落到在這麼一間差一口氣就倒閉的小畫廊就職?”
姜百思聽她報出一連串履歷,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愣了愣神,然后開口:“你知道的,我是肄業的,連個像樣文憑都沒有,拿什麼呼風喚雨。”
“我不知道你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你現在混成這樣,難道不是給你老師Daniel先生丟臉嗎?”
“我跟我老師也沒有聯系了。”
何眉一雙美艷的大眼裝滿不可思議:“死丫頭,你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當年一聲不吭就離開了英國,并且換了所有聯系方式,跟我們所有人斷絕了聯系,你可別是犯了什麼事潛逃回來的吧?”
姜百思哭笑不得:“你別說得那麼恐怖,我只是想換一種方式生活。阿眉,我無法跟你解釋更多,但是你得幫我。在這里,尤其是我老板面前,對于以前的事,拜托你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
陸予城雖然是個不靠譜的老板,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夠敏銳,相反,她已經開始苦于他過于敏銳的直覺。從前的生活于她來說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現在,她只想在這個小畫廊里安安生生地待下去。
何眉嘆口氣:“算了,我也懶得問了,越問越生氣。
反正你不想說的事情誰也撬不開你的嘴。”
姜百思抱住她,由衷地說道:“阿眉,謝謝你。”
謝謝你的不問,謝謝你的信任。
何眉佯裝憤怒:“我能不答應嗎?我怕我不答應,姑奶奶你連我都得避著了,你這個沒良心的!”
熟悉的稱謂和熟悉的玩笑,一瞬間令中間隔著的時間印記消失無蹤。
姜百思自認一直是個慢熱的冷調子性格,當年在英國留學生圈里,她因為這性格鮮有朋友。而何眉就像一團烈火,風風火火地燃著她的生命。
何眉會在周末的時候,強行將工作狂姜百思拉去135米高的城堡山上,俯瞰整個愛丁堡市,聽皇家軍樂隊演奏蘇格蘭風笛;會拉著她去到貫穿老城區中心的英里大道尋找老酒館品嘗最地道的蘇格蘭威士忌;會拉著她在繁華熱鬧的王子街,逗穿著蘇格蘭裙的金發碧眼的街頭歌手;也會在她沒去派對的時候打電話來討伐,說的也是這一句:“我的姑奶奶喲,你又沒來,你這個沒良心的!”
姜百思眼睛發酸:“阿眉,真好,你還在。”
三百多個日夜輾轉而過,她的世界早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故,自那個雨夜起,她已將從前的一切割裂。而眼前,故人還是那個故人,帶著熟悉的笑臉,重新裹挾進入她的世界。
一切都像是被誰設計好似的,所有的書畫家只要聽到是跟Y.U合作,就婉言拒絕了。
眼看主辦方藝華文化那邊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最遲明天提交。畫廊里,嚴飛在陸予城吩咐下,幾次打電話給主辦方負責人劉臣,希望能夠多寬容些時日,卻沒想到每次都被轉接到了對方秘書的電話上。
秘書圓滑地打著太極,態度很好地表示等負責人回來一定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