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鄭易,作品又刷新了拍賣紀錄!”
臺上拍賣師完美落錘,宣告新紀錄的誕生。
是鄭易,果然剛剛沒聽錯。
姜百思瞇著眼,看向展示臺上掛著的那幅《冬夜雪原》油畫,她離得遠,基本看不清細節,但她閉上眼也能清楚地記起來畫里的每個筆觸。
曾經長達四個月,這幅畫每天都掛在Y.U畫廊最顯眼的位置,掛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而如今,這幅畫赫然已經從當初掛在Y.U時的價格搖身翻了20倍。
“很驚訝?”
她正陷在自己的沉思里,乍一聽被這壓著怒火清冷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頭,季小蕾口中那個會扒了她的皮的人,正赫然站在自己身后。
陸予城以手虛指她,口中輕聲威脅:“回去再跟你算賬。”
她佯裝未聽到,只是問:“有人在炒作鄭易的畫了?”
初入行的新人或許會驚訝于無名畫家一夜成名的機遇,但姜百思不會相信,她篤信,鄭易的作品非運作不能如此。
鄭易算是有些天賦的畫家,當初她簽下他也是看中了他的天賦,但他功利心太重,在創作上未免顯得浮躁。從藝術鑒賞角度來說,這幅畫缺陷明顯,短短時間溢價率如此之高,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陸予城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出個中關竅的姜百思,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行家啊,一眼看穿?”
姜百思一如既往地裝傻:“在Y.U受了熏陶這麼些日子,總會有些見識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陸予城也不拆穿,反正,以后的日子還久著呢。貓和老鼠的游戲,他也不介意一直陪她玩下去。
姜百思接著道:“我查過了,鄭易的畫,短短一個月時間內頻頻上知名拍賣行的拍賣專場,幾乎每次都是同一批人哄抬價格拍下畫作。”
資本雇托自賣自買,以高價買下畫作,而這高價會成為第二次拍賣時的參考價格,借此一步步炒高估價。
很明顯,鄭易的畫就是這麼炒起來的。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接下來一件拍品。
畫作充滿古韻,用筆嫻熟,是一幅上好佳作。
但很可惜,沒有落錘。
換句話說,流拍了。
姜百思有些訝異,如此上佳的一幅作品,應拍者卻寥寥無幾,最后連底價都沒達到就流拍了。她幾乎懷疑是自己這兩年的藝術品位出現了問題。
拍賣會結束之后,是例行的自助晚宴。
嘉利拍賣行跟本市藝術品交易兩大龍頭企業——藝華國際和韓家的韓盛集團皆有合作,此次拍賣,兩家企業都拍出去不少藏品。
有兩大龍頭企業參拍,藝術圈內不少知名企業也紛紛跟著入了場。
因此,這場晚宴,辦得尚算熱鬧。
姜百思預料到韓家的人也會出現在晚宴上,本來不想參加接下來的晚宴,但陸予城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非得拉著她留下來。
他不是向來最討厭這種場合?平日里畫廊慣常的應酬他都是能推則推的,這次怎麼這麼反常?
但姜百思沒空多想,因為遠遠地走過來了幾個人。
身旁拍賣行的經理董力熱情地迎了上去:“顧先生、韓小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陸予城冷眼看著姜百思恨不得把自己藏進桌布底下的模樣,若有所思。
姜百思終于忍不住扯了個謊,說要去洗手間,接著便轉身走出宴會場。
他看著她的背影,想起了此前讓嚴飛查鄭易和畫廊其他三位畫家背后的新東家是誰時,對方給自己的四個字——韓盛集團。
他看著她的背影,瞇了瞇眼,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
宴會廳三樓,是專為貴賓設置的休息套房,陸予城熟門熟路走上去,在一間房前站定,他猶豫了一會兒,而后按響門鈴。
很快,有人應聲開了門。
顧衍看到陸予城,明顯愣了一下。
“阿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予城沒回答,直接略過了他往里走:“韓令遠呢?”
韓令遠的聲音在里頭響起:“讓他進來。”
陸予城徑直走進去,冷冷地看著韓令遠:“多余的客套話不必說,我只是想問,炒作抬高畫價是不是也有你的黑手?老爺子最恨這種行為,你好自為之。”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韓令遠眸底深不可測,拍了拍他的肩,“回來了也不跟家里人說一聲。”
陸予城將肩膀從韓令遠手下挪開,剩他尷尬的手落在半空,他倒是也不惱,依舊是和藹的長輩模樣。
“聽不懂最好,就當我白提醒一句。”陸予城說完,轉身就走。
顧衍追過去,人已經沒了影,而他的眼神在移到宴會廳某處時頓了頓,身形都僵住了。
“阿衍,怎麼了?”韓清如順著視線看過來,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顧衍搖了搖頭,邏輯告訴他那人不該出現在這兒,不應該出現在此時此地,隨即自嘲一笑:“沒什麼,應該是看錯了。”
宴會廳觥籌交錯,一片璀璨光華。
姜百思推開宴會廳的大門,到陽臺上透氣。夏夜蟲鳴,微微沖淡了宴會廳的喧囂之聲。
身后傳來一聲陽臺門被推開的聲音,半晌,那人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