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自己的耳根更紅了。幸好這濃濃夜色,遮住了她的小尷尬。
她悄悄地將頭埋進他的大衣里,而后就聽到他沉聲道:“別動。”
她不明所以,僵在那里。
視線中,陸予城那張臉緩緩逼近,緩緩放大,四周一切都顯得安靜極了,安靜到她甚至能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
這樣的距離實在太近,她腦子里莫名其妙閃現出何眉和那男人親吻的畫面。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又羞又怒地偏開頭,而他卻先她一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陸予城你干嗎?”
她又要掙扎又怕驚動樹后的何眉,聲音像海浪一樣忽高忽低,窘迫萬分。
他伸手將她頭頂的一片葉子拿掉,在她眼前晃了晃:“幫你拿葉子。”
他又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我想干嗎?”
姜百思咬了咬唇,覺得自己的耳根又紅了。
太丟人了!
她確定,陸予城這渾蛋就是故意挾私報復!報復她沒聽他的話乖乖在醫院待著!
這邊還沒等她想好怎麼報復,那邊廂就傳來一道清脆的耳光聲。
兩個人俱是一愣,齊齊向那邊望過去。
隨后是何眉冷冷的聲音:“如果你要的是這個,那我們兩清了。”
姜百思這下子終于看清了這個男人的臉——一張極其年輕的大男孩面孔。
在何眉的巨大氣場前,他簡直潰不成軍:“AYei,你知道我不是的……”
他的語調帶著一種天然的卷舌音,似乎是說不慣中文的樣子。
何眉似乎是不想再聽的樣子,推開那人就往這邊走。
姜百思畢生沒有哪個時候比此時更尷尬了。
四個人,八只眼,面面相覷。
何眉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她與陸予城之間來回移動。
她肩上正披著陸予城的外衣,剛才為了不被他們發現,兩人又是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態挨著,她臉色潮紅,似乎什麼都不必多說,何眉眼神里滿是“我果然沒有猜錯,你們之間果然有一腿”的意味。
姜百思忍不住哀號:“阿眉,你聽我解釋!”
在姜百思重復無數遍“我們跟你們不一樣,我們真的真的只是不小心路過”的解釋之下,何眉勉強表示:“行吧,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懂的。”
姜百思一向覺得自己很冷靜,此刻卻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你根本就不懂,除了你看到的,其他的任何腦補請你不要有!”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著陸予城:“你解釋一下呀!”
陸予城有些好笑地看著難得失態的姜百思,他們家的姜主管呀,向來聰明主意一大堆,怎麼這會兒給忘了,這世上有種策略,叫作“賊喊捉賊”。
他看向“賊王”何眉,伸手指了指一邊手足無措站著的“共犯”,吹了吹口哨:“難道你不要先解釋解釋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嗎?”
乍然被反問,何眉措手不及地頭疼起來。
偏偏肇事者還不怕事大:“AYei始亂終棄,我追過來的!”
“紀庭方,你不會用成語別給我亂用!”
這八卦太勁爆,局勢瞬間逆轉。
姜百思喃喃道:“阿眉,你竟然是拋棄了人家逃回來的……”
何眉喊冤:“什麼叫逃,我這是光明正大地回來的!”
“可是人家都追你追到國內來了。”
何眉扶額嘆息,一副無限困擾的模樣:“就是這個才最頭疼。談戀愛,就是雙方開心就好啊,于我來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是畢生的座右銘。
我在愛丁堡時就意識到,這段感情可能會桎梏了我的自由,所以我當機立斷就回來了。”
姜百思驚到只能當個復讀機重復:“可是人家追你追到國內來了。”
何眉一副頭痛的模樣,忍不住哀號:“說起來,一般藝術家不都是自由主義者嗎?為何到了他身上這條定律就不存在了?要是早知道他是這麼玩不起的人,我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撩他了。”
得,還是一個撩完就跑的女版陳世美。
何眉有種錯覺,自己一直被他扮豬吃老虎擺了一道:“你不知道,他畫的畫充滿了藝術自由奔放的張力,我就認為他本人也一定是這樣的。跟這樣的人談戀愛,那是最好不過的不是嗎?”
紀庭方有些委屈:“如果今晚不是因為我也參加了這場書畫拍賣會,我還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再能遇到你。”
姜百思卻忽然被何眉話里的某個詞觸動了,眼睛都放著光:“畫家?你是說他是個畫家?”
何眉在這種眼神里絕望地意識到,自己短期內怕是擺脫不了紀庭方的魔咒了。
果然下一秒,姜百思開口:“紀先生,我知道這個時間這個地點說這件事可能有些冒昧,但請原諒我們事出非常,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她頓了頓,將話補充完整:“紀先生,方便跟我們畫廊談一下合作嗎?”
她又回到了她的領域。
一個小時前坐在月色下無助又哀傷的那個姜百思,此刻完全不見了蹤影。
陸予城看著她,心里不知道是該惆悵還是欣慰。
季小蕾負責藝博會參展藝術家履歷撰寫,在看到紀庭方簡歷上某個字眼時不禁發出了花癡一般的聲音:“原來紀先生你的老師是歐洲畫壇赫赫有名的皮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