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雙念覺得這事兒是真的。
上次仇野狐給了她一盒牛奶,她順嘴夸了一句“世紀好同桌”,當時仇野狐就挑了一下眉,也沒多說別的。
但是從那之后,每一天,仇野狐都給陳雙念帶一盒牛奶。
陳雙念怪不好意思的,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讓仇野狐這麼對她,為了回報他,每次仇野狐把牛奶遞給她的時候,她都會熱淚盈眶地看著仇野狐,十分動情地道謝。
具體什麼效果陳雙念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據于秋觀察,說每次陳雙念這麼夸張做作的時候,仇野狐都很嫌棄,但是嫌棄的同時,一雙眼睛都笑瞇了。
“我看你倆挺適合百老匯的,歌舞劇演員都沒你們肢體語言動作豐富。”于秋冷靜地說。
日子就隨著玩鬧一天一天地過去,梧桐葉子落了好幾層,時光仿佛在陽光中融化了,不知不覺冬天就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是早上陳雙念走出公寓大門的一瞬間,白色濃重的大霧就熱烈地給了她一個濕濕的擁抱。
啊,冬天來了。
走在清晨的校園里,天蒙蒙亮,梧桐樹在霧里若隱若現,路上鋪著一層沒來得及掃的梧桐葉子,踩在上面沒有聲音,因為葉子已經被霧浸濕潤了。能見度不過半米多,陳雙念喟嘆一聲,大霧彌漫的天地間有種寂靜而神秘的美。
她不自覺放慢腳步,不遠處斷斷續續傳來梅香。
清幽,意猶未盡。
陳雙念都走到教室坐下來打開書了,還在懷念剛才聞見的梅香。
冬天終于來了。
希望能早點見到初雪。
陳雙念一邊背單詞,一邊分神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就在她晃神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去,到班級的同學越來越多,逐漸熱鬧起來之后,她反而感到了后悔—本來比班上同學來得早是為了多學習一會兒,結果那會兒人少的時候,自己走神去了。
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活該成績不好吧。嘖。
仇野狐踩著早自習鈴聲到的教室。
他從來沒規規矩矩背過書包,要麼單肩背著,要麼就單手拎著,要麼干脆就不背,這次也一樣,他懶洋洋地把書包搭在自己左肩上,手插著校服兜,慢慢悠悠地晃進來。
夏北斗在教室前門瞪了他一眼。
仇野狐咧嘴笑了笑,加快腳步,坐到自己位置上。
少年好像永遠不怕冷,陳雙念早就在校服外套里裹上了羽絨服,而仇野狐還是一件單薄的長衛衣套在校服里面,校服拉鏈也只拉了一半,空蕩蕩的,看著就跟在邀請風進去逛一圈兒似的。
“那時候好像才十月份,你就戴帽子,現在正冷了,你卻又開始仙風道骨了。”陳雙念搖搖頭,“你的帽子呢?”
“有人說戴著它像得了腦積水,”仇野狐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陳雙念,“我可不敢戴了。”
陳雙念嘿嘿傻樂,假裝沒聽懂。
仇野狐也不計較,他從書包里掏出牛奶,還有一個小紙袋子,一起遞給陳雙念。
“哇,到了互送禮物的日子嗎,我怎麼不知道?”陳雙念莫名其妙地接過牛奶和紙袋子,一打開,紙袋子里裝著一副手套。
白色的,不是那種五根手指頭的,而是一根大拇指,其余的四根手指都裝一起的那種手套。
“哇!”陳雙念這下是真的震驚了!
昨天仇野狐看見柳芊芊戴著那種四根手指放一堆兒的手套,覺得那設計太傻缺了。
—戴著那樣的手套還怎麼玩手機?
結果轉頭就瞄見陳雙念羨慕地盯著柳芊芊的手。
“我媽每次都給我買五根手指頭的手套,半天手都暖不起來,而且看著手好腫……”陳雙念癟癟嘴,“你看,那種手套是不是看著就可愛很多?”
她指著柳芊芊的手套,問仇野狐。
仇野狐很識時務地吞下了“傻缺”兩個字兒。
本來只是隨口說的一句話,因為沒有那種四根手指放一起的手套,陳雙念也能戴著媽媽買的五根手指單獨放的手套安安穩穩過冬。但是仇野狐卻在今天,就送給了她一副她想要的那種手套!
“哇!我的天啊!”陳雙念立馬戴上手套,“哇!好暖!它還有細細的小絨毛,啊啊啊啊,好軟!”
陳雙念開心得不行,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兒。
“怎麼樣,我是不是世紀好同桌?”仇野狐笑著,問陳雙念。
“是!”陳雙念立馬說,“必須是!”
面對陳雙念的道謝,仇野狐還是那句話:“會謝一輩子嗎?”
但是問了又不等陳雙念答,他懶洋洋地擺擺手,打了個哈欠:“困死了。”便趴在了桌上。
陳雙念是多經歷了幾次仇野狐的“會謝一輩子嗎”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的,仇野狐是想說:這些事兒不過是小事兒,現在的感謝放到一輩子的長度上來看,根本微不足道,所以就沒必要這麼感動和說謝謝,搞得還挺尷尬和不知道怎麼繼續對話的。
但是—
雖然這份感謝不足以延續一輩子,卻也是實實在在地照亮了當下這個時刻啊。
陳雙念看著仇野狐睡覺的樣子,她想,只有足夠多的日常相處,人們才能明白這個總是笑得漫不經心的年級大佬其實不知道怎麼面對別人的謝意,其實很容易就羞澀,其實特別特別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