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仇野狐家里。
仇野狐走得急,沒有關燈,所以推開門就是明亮亮的一片。
陳雙念這時候后知后覺,察覺到羞澀了。
她背著手站在門口,腳尖在地上畫圈兒:“哎呀,我這麼突然來,會不會讓叔叔阿姨覺得打擾呀?”
仇野狐給她拿拖鞋的手停了半秒,再開口又是云淡風輕的語調:“我爸不住這里,我媽死了。”
陳雙念眨眨眼睛。
她一瞬間哽住了,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才比較合適。
仇野狐看了一眼陳雙念:“你干嗎這副表情?”
“我什麼表情?我這不是正在調配、看要用哪個表情不讓你覺得我是個不會看人眼色的傻缺嗎?”陳雙念連忙說。
仇野狐聽了這話立馬就笑了,眼睛瞇成一條縫。
他把拖鞋放在陳雙念腳邊:“沒事兒,你在我心里已經是個不會看人眼色的傻缺了。”
嘖。
陳雙念一朝被仇野狐認定為傻缺,能認嗎?
當然不能,她就拿成績為自己的智商代言,順道反唇相譏,戳著仇野狐的成績諷刺他說智商那麼高的人怎麼還考倒數。
仇野狐呵呵一笑:“考驗一個人的智商,最關鍵就是看那人的隨機應變能力夠不夠強。充分的毅力加上隨機應變能力,再配合以頭腦肢體協調能力,就是成功人士的標配。而游戲就是全面檢測這一套的綜合項目。”
他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懶洋洋的笑,漫不經心地問陳雙念:“敢不敢挑戰一下?”
陳雙念是怕挑戰的人嗎?
呵!
當然不是。
她欣然應約,于是就跟仇野狐坐在客廳里,對著大大的電視屏幕,拿著游戲手柄硬生生從第一關一路直飆到五十多關。
這一路陳雙念這個撿漏啊,她就跟在仇野狐屁股后頭晃悠,混經驗,撿裝備,把一個沒有尊嚴沒有臉面的小跟班底色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個晚上居然也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半。
陳雙念睜開眼第一感覺是肩膀有些沉,然后覺得脖子有熱熱的呼吸。
偏頭用余光一掃,他們倆肩并肩背抵著沙發,仇野狐靠在她肩膀上睡著了,手里還攥著游戲手柄。
陳雙念突然心臟就漏跳了一拍。
她在這個瞬間,一瞬間想到了“老夫老妻”“天長地久”“醒來最喜歡的人就在身邊”……等等一系列詞或者句子。
然后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到底想到了什麼。
立馬就不淡定了,她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仇野狐本來睡得好好的,因為陳雙念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脖子一沉,整個人歪到一邊,醒了過來。
他揉了揉眼睛,看見陳雙念的時候愣了一下,像是在反應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自己家里。
然后,他想起來了。
他伸了個懶腰,對著陳雙念自然而然地說了句“早上好”,然后又說“餓了”。
“你餓了嗎?”他問陳雙念。
陳雙念口干舌燥的。
“嗯。”
她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然后問仇野狐:“有水嗎?”
仇野狐指了指沙發旁邊的飲水機:“紙杯在飲水機下面自己倒,洗手間從客廳過去往右轉第二個房間。”
說完這一切,仇野狐就站起來,徑直朝著洗手間方向走過去了。
安靜的房間里,陳雙念清晰地聽到了水流聲,幾分鐘之后仇野狐走出來,臉上還滴著水。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想吃油條還是想吃面包?”
陳雙念說面包。
“行。”
仇野狐點點頭,應了一聲,然后就拿著鑰匙出門去買面包。
是關門的聲音響起之后的三秒,陳雙念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剛才心里刮起了一場風暴,而那場風暴注定不能跟任何人說。至少現在不能。
心里刮起一場風暴的陳雙念永遠不會知道,從醒來就表現得自然坦蕩的仇野狐在走出去,關上門的瞬間,整個人才松了一口氣似的,虛虛地靠在門上。他有些茫然地看了一會兒天,然后等平靜了一點,才穩住步子,朝不遠處的超市走去。
三天之后,高三開學。
岳鹿中學有一棟專門的高三樓,開學第一天,大家都各自帶著自己的書本資料,吵吵鬧鬧轟轟隆隆地搬去了高三樓。
仇野狐幫陳雙念搬書箱子,一通忙活完,剛坐下,夏北斗就匆匆忙忙地進來了。
說高三開始了,用眼強度大,從現在開始會每周前后左右輪換座位,這樣變換著距離看黑板,對眼睛好一點。
仇野狐還沒反應,陳雙念先戳了戳他,笑得挺開心:“這麼輪的話,下周我們坐第一排,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怎麼睡覺。”
仇野狐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笑得很慈祥,仿佛剛才陳雙念的問題不值一提:“該怎麼睡就怎麼睡。”
“然后就是這學期咱們新轉來一個同學,是咱們的兄弟院校—九中—轉來的,來,大家掌聲歡迎。”
伴隨著稀稀拉拉的掌聲,好奇的目光。
尹文濤出場。
相比仇野狐一笑就讓人警惕,尹文濤的笑就是真正的笑。
溫和純良,謙遜有禮貌,今天天有些涼,他穿著秋季校服,墨藍色校服領口露出白色連帽衛衣的帽子,配上規矩標準的學生頭,整個一個純情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