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野狐當即就笑了。
陳雙念轉頭問他笑什麼。
“我就覺得他有點熱而已。”
是了,雖然今天天有些涼,但是到底還在八月,中午的時候還是會很熱的。
陳雙念也覺得尹文濤看著有點熱,捂得未免太過嚴實,但也不關她的事兒。
尹文濤一來按理說跟老師同學們都不太熟悉—但是僅僅三周之后,數學老師就對他贊不絕口,言語間十分驕傲自豪,覺得自己的數學教學抱負終于在一個學生身上實現了。
陳雙念在課下偷偷跟于秋吐槽:“那數學老師的意思就是之前他教我們,是在教一群豬唄。”
于秋推了推眼鏡,特別肯定地點頭:“對,而且是一群辜負了他的教學抱負的豬。”
和數學老師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語文老師對尹文濤的態度。
有同學從老師辦公室回來,在全班面前眉飛色舞地描述剛才辦公室里經歷了怎樣的修羅場—
數學老師親切地拉著尹文濤的手,問:“最近學知識做題有沒有什麼困難?”
尹文濤搖搖頭,很恭敬謙遜,說道:“進展良好。”
然后這時候,語文老師就在一旁悠悠開口:“那請問你《滕王閣序》和《逍遙游》背得怎麼樣了呢?”
回答語文老師的,是尹文濤一串意味深長且有點害羞的沉默。
語文老師看起來無奈極了,說:“上上周就說了要背,上上周抽問你,你不會;上周問你,你也不會;這一周問你,你還是不會。”
數學老師打圓場:“哎呀呀,我上學時候也不會背這兩篇課文,太長了,這不是才三周嗎?要給孩子多一點機會。
”
語文老師飛給數學老師一記眼刀:“尹文濤總共也就來學校三周!這意味著這三周以來,我在他身上的教學進度為0。”
數學老師一愣。
這一段話說得那叫一個擲地有聲,且無法反駁。
數學老師閉了嘴。
語文老師隔空點了點尹文濤,說:“下節語文課我第一個抽背你,做好準備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言而有信的語文老師在下一節課的時候,果真第一個就點的尹文濤起來背課文。
只見平日里在數學課堂上,對著數學卷子最后一道大題揮斥方遒、舉重若輕的尹文濤,此時此刻站起來,看起來十分慌張,但又強忍著,結結巴巴地背著《滕王閣序》。
一張俊秀白凈的臉皺著,可憐兮兮的模樣。
還有什麼比優秀的人暴露缺點更能引起人的喜愛和疼惜的呢?
尹文濤這副為難的樣子激發了班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生的母愛。
于是剛來不到一個月,他就分走了仇野狐一半的人氣。
仇野狐倒是一點都沒在意的樣子,明明還是八月,他就一副要冬眠的架勢,天天睡得跟豬一樣。
陳雙念就很擔憂地看著他,看得他都睡不著了。
“怎麼?”仇野狐挑眉。
“你有沒有覺得你校園風云人物的地位正受到威脅?”
仇野狐勾起嘴角笑了笑:“無聊。”
過了一會兒,仇野狐轉過頭,還是趴著,但是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盯著陳雙念:“你呢?”
“什麼?”
“你覺得我和他誰帥?”
下午兩點,陽光熱烈。
他們倆這一周座位輪到了老位置,回到了教室靠窗的倒數第一排。
風也不安分,像是急于在夏天里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呼呼吹得教室米黃色的窗簾飄起來。
窗簾甩到仇野狐身后,又落下來把他和陳雙念罩住。
仇野狐和陳雙念就坐在一片午后兩點的光里。
像是待在靜止的琥珀里,又像是透過盛著水的玻璃杯看陽光,兩人在暖烘烘的、亮堂堂的光里無聲對視。
仇野狐突然就紅了臉。
他咳了咳,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沒事兒找事兒地抬手,理了一下陳雙念左邊翹起來的劉海。
手指輕碰,又分開,耳尖被指尖擦過,像是粉色玫瑰花瓣簌簌地落下花瓶。
“無聊!”
陳雙念急匆匆地別開頭,避開仇野狐的指尖,把自己從窗簾下拉出去,然后把政治卷子擺好,埋下頭做題。
現在正在進行政治一輪復習,老師帶著全班從頭開始捋知識點,陳雙念的《經濟生活》學得不如其他幾本好,所以現在正好跟著老師一起查漏補缺。
A.激發和調動民間資本投資的活力和創造力。
B.發揮不同所有制的優勢,提高資源配置效率。
C.保障各種所有制經濟在國民經濟中的平等地位。
D.發揮民間資本在經濟社會發展中的主導作用。
做多選題,第一步是先看四個選項里有沒有明顯表述錯誤的話。
如果四個選項表述都正確,那就回過頭看題干和材料,選出與之匹配的答案。
這道題很簡單,C和D選項表述直接錯誤,不是“平等地位”“民間資本”,也不是“主導作用”。
“你覺得我和他誰帥?”
陳雙念想,他和尹文濤才不是平等地位,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較;尹文濤也絕對不會占主導作用,所以,仇野狐問的根本就是個不會存在的問題。
嗯?
陳雙念眨眨眼。
她怎麼會想到仇野狐?她怎麼會真的思考這個無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