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顧淮安，簡歆瑤就止不住想起那夜，貪戀他懷抱的溫暖。

她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碧玉玲瓏簪，從頭上拿了下來，放在手心。

這是那日，他送予她，親手為她戴上的。

她一直都舍不得摘下。

說起來，簡歆瑤從未告訴過顧淮安自己為何會喜歡紅梅。

其實是因為，她嫁到顧府一年的冬日，顧淮安一次偶然路過她的院子，覺得甚是冷清。

便隨口命人在她的庭院栽種一些梅樹，在這白雪皚皚的冬日里，也好添些顏色。

雖然他不過是隨口吩咐了一句，但簡歆瑤卻是覺得如獲至寶。

那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東西，但不知為何，那些個梅樹一直未曾開花。

她便一直等，日日盼，夜夜盼。

卻一直都未曾等到花開，也未曾盼到顧淮安來。

梅花終會凋謝，但這簪子不會，她能一直戴著它。

只要看著這簪子，便能想起顧淮安為她射箭的樣子。

想著，簡歆瑤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一夜未眠。

清晨，沈敘白端著藥碗來看她。

“表哥。”簡歆瑤啞著嗓子喚他，“我要留下他。”

這是她與顧淮安的孩子，她實在不忍心。

“你可想好了，就算強行留下他，他也不一定能平安出世，但是你……”沈敘白神情嚴肅。

簡歆瑤看向他，“若全力保他，表哥你有幾成把握？”

沈敘白猶豫了下：“不到五成。”

“足夠了。”簡歆瑤松了口氣，“我原以為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子嗣了，他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

雖說早已料到這個結果，沈敘白還是忍不住道：“他能活下來的幾率尚且不到五成，但是你必定會油盡燈枯而亡！”

“我知道的。”簡歆瑤看向沈敘白，眼眶有些濕潤，眼神真摯：

“這是他的孩子。表哥，歆瑤求你了。”

第六十一章

沈敘白看著她的眼神，實在無法拒絕。

“我……只能盡力。”

“歆瑤，多謝表哥成全。”簡歆瑤紅著眼眶，向他行了一個大禮。

“快起來罷。”沈敘白忙將她扶起，“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還有一事，望表哥答應。”簡歆瑤抓著他的衣擺，“不要將此事告訴他。”

“可他遲早會知道的。”沈敘白并未答應她。

簡歆瑤沉默了一會兒：“那便等孩子平安出世后，再將孩子交給他吧。”

但就怕你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

沈敘白在心中默默說道。

他將藥遞給了簡歆瑤：“先把藥喝了吧。”

簡歆瑤接過，余下的日子，她定然要好好養好身子，讓孩子平安出世。

……

拱衛司。

沈敘白已經在外面來回踱步了許久。

魏璟恰好從外面歸來，看到他，向他行了一個禮：“不知世子來拱衛司所為何事？”

沈敘白雖為世子，卻并未有實權，對朝堂之事也尚不關心，那來此處，定是私事了。

“讓顧淮安出來見我！”沈敘白開口，又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我自己進去尋他。”

說著，沈敘白便兀自進了拱衛司。

剛進大堂，便見顧淮安坐在主位上喝茶。

沈敘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倒還有閑心喝茶！”

見他這般生氣，顧淮安心中一緊：“可是她出了什麼事？”

他派了錦衣衛暗中保護簡歆瑤，未收到傳信，按理說應當不會出什麼事才對。

“她懷了你的孩子，算不算出事？”沈敘白面無表情地說道。

顧淮安聞言，直接將手中的茶杯捏了個粉碎：“你說什麼，此話當真？”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來誆騙你？”沈敘白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有孩子了？”從前，顧淮安就對子嗣的事情并不是很上心，驟然聽聞自己有孩子了，這心情倒是有些微妙，卻也露出了一絲喜色。

“先別高興得太早。”沈敘白面色變得凝重，“這麼跟你說吧，以歆瑤的身子不適合此時懷胎，就算強行留下那個孩子，我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讓他活下來，但是歆瑤必死無疑。”

聞言，顧淮安皺緊了眉頭，心中的那一絲喜悅瞬間被壓了下去。

“歆瑤原本不讓我告訴你，但我思忖許久，覺得還是讓你知道為好。”沈敘白繼續說道。

“她怎麼說？”顧淮安看向沈敘白，臉色沉了下去。

“她說，保小不保大。”沈敘白看著他，“不管從哪方面來說，我都不建議她這麼做，但到底是你們倆的孩子，你來做決定吧。”

“何時打掉孩子，才能讓她身體的損傷減到最小？”顧淮安問他。

“自然是越快越好，她的身體拖不得。”沈敘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做好了決定，“那可是你的孩子，你可想好了？”

“不及她的安危重要。”顧淮安幾乎沒有思考。

“但是，歆瑤很看重這個孩子，你得好好勸說她一下……”沈敘白聽了他的話，松了一口氣，有些欣慰，顧淮安總算沒讓他失望。

“但她若是不愿，該如何是好？”沈敘白皺起了眉。

“煩請世子幫我準備一副落胎藥吧。”顧淮安垂下了眸子，神色隱晦不明：

“她若不愿，我會親自喂她喝。”

第六十二章

溫泉宮。

簡歆瑤正在修剪梅枝，時不時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

有了這個孩子，她總算也是有了個盼頭。

她這身子本就不知還有幾時好活，若能留下一個子嗣，也是她生命的延續，這世上也就能多一個記掛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