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堯,再抱抱我好嗎?”
喻色的語氣中,透著無盡的卑微和哀求。
她怕做完手術后,就永遠都抱不到了……
墨靖堯的心臟莫名一揪,手已經不自覺將她攬至懷中。
到底,還是有些愧疚的。
畢竟少了一個腎,對心臟本就不好的喻色來說近乎是要了她半條命。
可許萱弈是因她受傷,賠給人家一個腎也是她應該的。
“你好好休息,明天做完手術我再來看你。”
墨靖堯將喻色扶到病床上躺下,便匆匆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喻色緩緩閉上眼。
終究,還是沒能在他心底占有一絲絲位置……
有那麼一刻,喻色想著,要是自己剛才死在許蘭怡的墓碑旁,該多好啊。
以后墨靖堯來看望另一個女人時,會不會也惦記著自己?
一百年也好,一年也罷。
哪怕一刻,只要能活在他心底,那便足矣。
……
第二天,手術室燈亮。
主刀醫生準備給喻色做術前全麻,但被她再次拒絕。
“麻煩給我局麻,不然我連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她故作輕松說道。
醫生看著她平靜神色下掩蓋的蒼涼,有些不忍地點了頭,遂了她的意。
“請在術后給我準備透析袋和透析管,我另一個腎情況不太好,需要做血液透析維持我的腎功能。”喻色繼續說道。
她不知道自己兩個腎都沒了后,還能活多久。
做血液透析,只是延緩死亡的到來。
醫生有些詫異地掃了她一眼,他沒料到這個女人在生死攸關之時還能如此冷靜地給自己安排術后之事。
“請放心,我會讓你平安從手術臺上下來的。
”醫生承諾道。
……
三個小時過去,手術室的燈終于熄滅。
喻色雖是局部麻醉,但在最后還是扛不住昏沉閉上了眼。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病房中,腰間掛著透析袋。
“太太,您終于醒了……”張嬸坐在一旁,眼眶通紅,“喎嗶DJ先生太過分了,居然拿著您的腎去給那個叫許萱弈的女人,而您……”
她看著喻色腰間的透析袋,聲音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喻色正在輸液的手緊了緊,蒼白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沒事,真的,沒事……”她虛弱啞聲開口,眼眶里溢滿了水霧。
當初墨靖堯要自己給他一個腎時,喻色沒有過問也沒有任何猜測。
現在親耳聽見他是為了救另一個女人,心底有多苦澀,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早就該猜到了,不是嗎……
喻色竭力深呼吸著,卻依舊感覺缺氧般的窒息。
心臟跳動得也是愈發費力,似乎隨時都會停止跳動一般。
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喻色嘆了口氣,閉上眼休息。
手術過去三天,墨靖堯一次都沒來看望喻色,全是張嬸忙里忙外。
醫生說術后要多走動,有利于傷口恢復,喻色便攙扶著助步器在走廊上慢慢走著。
忽的,喻色在一個半掩的病房門邊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靖堯哥哥,你再多陪我一會好不好……我好怕,怕喻色的腎臟跟我不匹配……”
喻色站在門口,抬眸看去。
許萱弈坐在病床上,將半個身體依偎在一個身穿賽車手服的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墨靖堯。
“不會的,醫生說了你們的腎臟配型很成功,以后你只需要按時按量口服抗排斥的藥,就能恢復成以前一樣了。
”墨靖堯柔聲說著,看向許萱弈的眼神中滿是篤定。
許萱弈閃了閃眸子,隨后哭著虛弱道:“好痛……靖堯哥哥,傷口好痛,我感覺我的腰都要斷了……”
墨靖堯看著許萱弈那疼痛又無措的神情,腦海里猛地浮現出許蘭怡死前的畫面。
他神情痛苦地將許萱弈摟至懷中。
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彌補當年沒能抱住許蘭怡的遺憾。
“要是這個腎不合適,我就再去找那個女人要個腎,直到你痊愈為止……”
門外的喻色腦子嗡地一下,似響過一道驚雷,炸得她一片空白。
原來在墨靖堯眼中,自己的腎,那麼不值錢。
那種口吻,輕松隨意,沒有一絲負罪感。
可是,她的兩個腎,已經全都給了他,再也給不了啊……
09.章
10.章
喻色搖搖欲墜地站在門口,絕望又痛苦地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
原來,他也會這樣小心翼翼地呵護一個人。
原來,只有在面對自己時,他才會那般冷漠無情。
喻色心口絞痛著,有些站不穩腳。
許蘭怡的死,帶走了墨靖堯的幸福;許萱弈的存在,卻是墨靖堯的慰藉。
自己死命占著墨太太的位置,可能真的錯了。
喻色深吸一口氣,扶著助步器,緩緩離開……
她回到自己病房,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隨身物品,便趁著護士沒注意,悄悄離開了醫院。
上了出租車,喻色直接回了顧宅。
純樸的別墅坐落在安靜的街道上,綠蔭蔥蔥。
隔著柵欄和落地玻璃窗,喻色隱約看到客廳中的顧父正在看報紙,顧母則坐在旁邊喝著茶。
溫馨寧靜,一片祥和。
喻色淚眼朦朧,她沒有進屋,在墻角邊的石階上對著父母的方向緩緩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