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第65章

  “可是……如果有家,不就應該要回家麼?”

  封宬一頓。

  原來這丫頭一直想將他送走,就是因為這個緣由麼?

第五十五章 看相

  他笑了笑,將帕子疊好,“若是我無家呢?”

  “你也沒有家麼?”云落落微微瞪大了眼,像是小狗嗅到了同類,頓時生了好奇來。

  封宬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搖了搖頭,“硬要說的話,不算是……家吧。”

  云落落眨了眨眼,問:“家里不曾有親人麼?”

  “……有。”

  “那為何不算家呢?”

  有親人所在之處便是家麼?

  封宬再次笑開,聞著那帕子上雅致的香氣,反問:“你方才說的‘也’,是何意?”

  云落落沒想到他會突然轉開話頭。

  停了會兒,道,“靈虛觀塌了。”

  封宬掃了她一眼,趙一早已將此事稟告過了。

  “山下不能落腳麼?”他又問。

  那村子已被大火燒燼,與靈虛觀倒塌在同一夜,實在不能讓人不懷疑這其中關竅。

  云落落搖了搖頭,抱住膝蓋,將下巴搭在上面,聲音清淺,“他們不喜歡我。”

  原本以為多少詭秘之由的封宬忽然頓住。

  心尖兒好像被什麼東西給不輕不重地扎了一下。

  不痛,卻刺刺撓撓的。

  他撫了撫帕子上一朵小小祥云的圖案,問:“為何?”

  云落落卻沒回答,像是在回憶什麼,過了會兒,才抬起頭道,“要是家里還有掛念的人,就回去吧。”

  封宬沒料到這丫頭看上去未經紅塵懵懂單純的,心思竟會這樣敏感。

  笑了笑,說道,“我父……親病重,我外出為他請醫。”

  云落落眨了眨眼,“那尋到了麼?”

  封宬一笑,視線從帕子上抬起,落在云落落的臉上。

  那雙漂亮得如夜珠的眼睛,明明凈凈地看著他。

  他頓了頓,朝別處掃去,又是淺笑,“還不曾。”

  云落落看他唇邊的那抹笑。

  點了點頭,“嗯。”

  若是尋常人,聽到這樣悲情的苦楚,便不管真情假意,多少都是會安慰幾句。偏這小丫頭,居然就簡簡單單地“嗯”了一聲。

  聽著完全就是事不關己的冷漠淡離。

  封宬不知為何,又笑了,轉回視線,剛要說話。

  就聽云落落說:“你母親已仙逝了?”

  封宬的笑陡然便落了下去。

  他甚少有如此失控之狀,當即又要浮笑詢問。

  不想云落落又說了一句,“同你父親的關系,不甚親近麼?”

  封宬眼瞳微縮。

  ——這小丫頭,莫非已知曉他的身份了?

  先前那些周護照顧,都是刻意虛設?

  也是,先前送往靈虛觀的拜帖,她不可能沒瞧見。

  這麼說來,這幾日來的端端行事,也能說得通了。

  他的唇邊再次浮起一抹幽然笑意。

  這世上,怎會有人為旁人無所圖?饒是他,居然差點都被騙過去了……

  含笑再次看向云落落,只做假意不識。

  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啊!你是如何知曉的?”

  然后,就見云落落豎起一根手指,朝他臉上點了點。

  “從太陰來從太陽,宮位中仔細,你的面相,乃是父在陽位母在陰。”

  封宬面上的輕慢頓住。

  然后,手指又被云落落拉住。

  小小的力道往前拽了拽,他的手掌被迫打開了些許。

  云落落的一根纖細的手指點在他的掌心一處紊亂的紋路上。

  “天紋為父,細弱單薄,乃是血緣不親之意。”

  又點了點另外一處橫紋,“艮中不論細長粗短皆受亂紋沖撞,意味手足不親。乾宮紋路不齊,為親族寡刻排擠之勢。

牢獄,血災,棺口,你在親緣上,并無親厚之人。”

  云落落說完,便抬眼朝封宬看。

  明明是看破了他何其悲慘可笑的十幾年,可這丫頭卻依舊平淡無波的神情。

  似乎說出口的,不過就是尋常的幾句言談。

  不關己身的模樣,看著當真是……無情,又殘忍。

  封宬笑了,欲要收回手。

  一邊垂下眼簾,語氣隨意地說道,“看相的不說幾句吉祥話叫人聽聽,也不怕惹人惱怒。”

  可是手卻沒收回,還被云落落……捏著指尖。

  他笑意點點,又要開口。

  卻聽云落落問:“那你惱了我了麼?”

  封宬一頓,笑意加深,抬眸,看向云落落,“自是惱了。落落便是我的女郎,我也不喜聽到這樣叫人生惱的話的。”

  剛說完,就感覺手指被輕輕地捏了下。

  他還不知何意時。

  云落落溫溫淺淺的聲音再次響起,“惱了便要罵人的呀!不要這樣笑。”

  封宬嘴角的笑意停住。

  他看著云落落。

  見她也抬眼,朝自己看來。

  目光相對時,她輕輕開口,“罵吧,我聽著。”

  封宬的眼眶微微瞪大。

  他聽到耳腔里一陣陣巨大的鼓動。

  嘈雜得他眼波微眩。

  被捏著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輕輕抽動了兩下。

  他張口,“我不曾罵過人。”

  云落落似乎意外,眨了眨眼。

  “那……我教你?”

  “你會?”

  嗯……觀主說的話本子里倒是有提過。她也聽觀主和咸水村的人說過幾句。

  認真想了想。

  試探著說了個詞,“潑才?”

  封宬看著她,跟著學,“潑才。”

  “賊子?”

  “……賊子。”

  “無賴。”

  “無賴。”

  “挨千刀的!”

  “挨……千刀的?”

  “嗯,臭不要臉的!”

  “臭不要臉的……”

  隔著一堵墻外。

  一眾皇子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集體沉默。

  墻這邊,云落落絞盡腦汁,終于又想起一個詞兒。

  “還有,還有臭流氓!”

  “還有臭流氓!”

  封宬已是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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