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殿下他看上你了》第156章

  云落落潤了朱砂筆,聞言,轉臉看她,“你是他姐姐麼?”

  “……不是!”

  小甯胸口鬼火抖了抖,往里又縮小一點。

  云落落看了一眼,轉回頭,筆尖落下,一筆揮就!

  朱砂光芒一閃。

  一道符篆頃刻而成。

  小甯看她這畫符的姿態,忽而就想到當年那個端坐在梨樹下,神態安然,清素如畫的男子,提筆畫符的模樣。

  她咬咬牙,往前湊了湊,“你幫他一把唄?你們不是拜過天地了麼?”

  “!”

  筆下一滯。

  云落落看滴落符紙上的朱砂,頓了頓,抬頭,看向小甯。

  小甯彎唇帶笑,“便是沒有禮成,那也算那什麼,半個夫妻吧?你放心,他要是敢不承認,我回頭打死他!你先救救他唄?”

  云落落看她眉眼的弧度,眼前仿佛又浮現方才封宬靠坐床頭,隱忍而笑的模樣。

  她再次轉回頭。

  將那枚落了朱砂的符紙拿開,再畫了一張。

  小甯癟嘴,一臉的不高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都救了他那麼多次,不差這一回啦!想想辦法嘛!我幫你找你的大師兄唄?做人,要互相幫忙的呀!你瞧,人這個字啊,可不就是你撐著我,我扶著你嘛……”

  “你不是人。”低著頭的云落落忽然開口。

  “……”

  小甯鬼火一燃,頓時大怒,“你才不是人!”

  卻聽云落落輕輕的聲音傳來:“原來觀主說的因果,是這般。”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先生

  “什麼?”

  小甯沒聽懂,湊過去一點,問:“你什麼意思啊?小道姑,我都這樣求你了,你還不答應麼?我可從來沒這樣求過人,你當心我……哎呀!”

  話沒說完。

  云落落一手凝結手花,將她一彈。

  “唰”地一下!

  秀露手里的小紙人一個咕嚕爬起來,指著云落落就罵,“臭道姑!你欺負我是不是!我跟你沒完!你今晚別想睡了!我要吵死你!吵死你!!!”

  秀露嚇得瞪大眼,僵著胳膊,一動不敢動。

  “臭道姑!你無情!怎麼能見死不救,我都這樣低聲下氣了,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誰……*&%¥!”

  聒噪聲如夏日知了,不絕于耳。

  云落落停了筆,轉臉,看向窗外,一望無際的夜空上,懸掛的殘月。

  她想起了大師兄離開靈虛觀時,頭頂的血,孤寂的背影,身后的那柄破刃的桃木劍。

  她蹲在高高的門檻前,日日地看著。

  可靈虛觀前那條小路上,卻再沒有一個人,會笑著跑過來,朝她高聲喊。

  “落落!我回來了!”

  她垂下眸,片刻后,再次提起朱砂筆。

  黑沉沉的河水上,畫舫搖搖晃晃。

  六角的燈籠,明艷而亮麗。

  精美的鏤花窗內,蕓蕓皆笑、皆苦、皆心有難言。

  “噗通。”

  有江魚,自水面躍出,又落回河內。

  水珠散落。

  叮叮咚咚。

  ……

  距離曲五縣不遠處的淮江城中。

  康王府內一片大亂。

  火光通明。

  有官兵不斷出入,婦孺下人啼哭不停。

  百姓圍觀,指指點點。

  無人注意,康王府一處不起眼的角門內,走出一個頭戴偌大兜帽披風的白衫之人。

  徑直穿過那無人的小巷,走過議論紛紛的康王府前看熱鬧的人群身后,繞過風聲鶴唳的街頭。

  一直來到某條巷子內的一扇破舊小門前,伸手,敲了敲。

  很快,有人來,打開了門上的小槅門,朝外看了眼,旋即關上。

  小門很快被打開。

  那兜帽之人走了進去。

  穿過小院,進了內宅。

  入了屋內,便先跪了下來,低聲道,“先生,都處理干凈了。”

  屋內的鵝頸高椅內,坐著同樣一個戴著兜帽的瘦弱之人。

  他點了點頭,“好,辛苦了。”

  跪在地上的人立即誠惶誠恐地俯身,“不敢,為先生做事,是小人的榮幸。”頓了頓,語氣又殷勤了幾分,“那貓妖已死,先生這招釜底抽薪之法當真漂亮!”

  椅子內那人卻并未應聲。

  他抬頭,看向門外。

  殘月西斜,清涼的月水無聲寂冷地灑落在門前。

  許久后,他才輕聲問:“白真人,還在殿下那邊麼?”

  跪在地上那人當即說道,“喜婆那件事他未曾辦妥,不敢回來見先生。而且,如今康王意外身去,他也……”

  椅子上的人輕笑道,“不過是一件小事,讓他不必掛懷。”

  地上那人立馬俯身,“是,小人替白真人謝過先生。”

  椅子里的人再度看向門外,輕嘆,“只是他卻不曾聽了我的吩咐,擅自去動了無辜之人的性命。”

  地上之人僵住,似是瞬間緊張起來,連弓著的后背都微微發抖起來。

  “先生……”他聲音微顫。

  椅子里的人卻沒收回視線,只緩聲道,“去跟他說一聲,讓他回京去吧!”

  地上之人頓了頓,小心答應,“先生的意思是……”

  “既然她要去,我自也該去了。”

  椅子里的人忽然說了句旁人聽不懂的話來,他往后靠,手臂搭在了交椅的扶手上。

  露出了一側手臂上,包扎的粗布條。

  深紅的血色自那粗布條底下滲透出來,可見傷口何其深。

  他渾不在意地抬著頭,看那半空清漠的殘月。

  半晌,又道,“等到了京城,讓他去二殿下跟前伺候。”

  地上之人猛地抬頭,“先生?!”

  椅子里的人卻并未再出聲。

  跪在地上的人咬咬牙,只得垂首應下,“是。”

  ……

  “嘔——咳咳咳!”

  天光微亮。

  畫舫的一間上房里,一張小紙人趴在熄滅的燈罩底下有氣無力地……干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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