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苒詫異賀南方會覺得自己老了。
相反,李苒并不害怕老去,過完年再過一個生日,她便是三十歲。
這些年歲月待她格外寬厚,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可賀南方不一樣,早年就已經星點變白的兩鬢,現在更像是星星之火,燎原而上,在他的兩鬢形成了一段不可忽視的斑白。
因為經常皺眉,他的眉頭十分高聳,平時即使不做表情,只要輕輕地擰一下,便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說到底,賀南方老了。
他不再是那個李苒心目中張揚年輕的少年,他的五官被歲月雕刻的如同石像一般,帶著一種沉默而又堅毅的感覺。
李苒覺得,那天自己對他說出“老男人”三個字時,很殘忍。
“老”其實不是賀南方的弱點,相反是他的魅力。
他舉手投足已經全然褪去青澀,沉著而又穩重,現在年紀的男人才是小姑娘們最喜歡的。
相比于年少時的倨傲又激進,現在的賀南方多了幾分以退為進,固守湯池的鎮定。
“你不老。”
賀南方展顏,還沒開心幾秒。
只見李苒提了提手里的小王八道:“給我家小八當叔叔正好。”
“來,小八,叫叔叔。”
賀南方:“……”
——
回去時她坐的是賀南方的車。
她在花鳥市場買了許多東西,孔樊東拿著她的車鑰匙先將車開了回去,順便找工人將她家的陽臺上布置了一下。
李苒拎著小王八坐在副駕駛上,手里捏了幾根小肉條喂給小八同志。
“你那龜什麼品種?”
李苒抬頭,糾正:“別龜呀龜的,人叫小八。”
賀南方:“……”
“小八籍貫是哪?”
李苒:“籍貫是花鳥市場,品種不知道。”
她用手撥了一下小八肚子,“大概是只棄兒吧。”
——
賀南方的車一直往西開,直到開進一個農家院門口停下。
這已經是郊區,李苒下車后看著面前的苗圃:“這是哪里?”
賀南方:“我的種植基地。”
這地方是賀南方搞得一塊蘭花培育基地,在城郊的一塊池塘旁邊,附近有幾家農戶幫他看著這里。
“跟我來。”
李苒拎著小八跟在他身后,進入培育基地的大棚后,賀南方將她帶到一塊被標注了號牌的土地旁。
“還記得嗎?”
李苒蹲在地上看著地里長著的那幾株生機勃勃的蘭花:“不記得了。”
賀南方:“這是你留在賀家的那幾株花。”
李苒盯著這幾株長得快跟大蔥一樣高的蘭花,看了半會兒:“不會吧?”
“我記得當初你還給它們踩斷了的。”
說起這件事,賀南方臉上的表情有點繃不住,這事確實是這樣。當初李苒離開賀家時,賀南方發過一段時間的瘋。
他將李苒留下的所有東西全都砸了。她留下來的畫,院子里的幾株蘭花,無一不被他破壞掉。
后來漸漸冷靜下來,男人又忍不住的心疼。
那時李苒已經離開了,很多東西也全部帶走。
沒帶走,剩下的東西也就那幾樣,賀南方砸壞一件就少一件。
沒過多久他便后悔了,撕碎的畫被一張一張的重新拼湊好,壓斷的蘭花也被他重新栽回盆里。
那幾株蘭花莖桿細弱的很,被賀南方虐的就剩下一口氣,他找了專門的人培育,又找了這麼個風景如畫的地方。
那三株蘭花最后跟吸了天地靈氣似的,長得愈發粗獷,一直長成李苒眼前看到的這幅模樣。
“真是當初留下的那三盆?”
“你親手養的,不記得?”
“我親手養的沒錯,可你這伙食也太好了,直接將它們從窈窕仙子,養成了柴火妞。”
“不行,你還我以前的蘭花。”
賀南方真沒聽說過還有這要求的,“以前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有什麼好?”
李苒絕對不想承認她是嫉妒賀南方這養花技術,她養了三年只把它們養成林黛玉,結果賀南方養兩年……
都快成奧運冠軍選手了。
最后,李苒還是將這跟她感情已經淡漠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三株蘭花搬回了家。
——
傍晚,賀南方將李苒,小王八,還有三株蘭花送她家。
蘭花盆挺重,賀老板自然是獻殷勤地送到李苒家里,待賀南方喝完一杯水后,若無其事地為問了一句:“你餓不餓?”
于是,李苒只好留他一頓晚飯。
客廳的燈大開著,敞亮的燈光映到外面的陽臺,賀南方的背影從幢幢的玻璃門反射進來。
李苒路過客廳時,發現賀南方正在外面的陽臺弄著什麼東西。
她抬步進去,見賀南方正在外面安裝自己買的園藝架。
園藝架她買來了許久,當初為了改造外面的露天陽臺,特地買了一個十分巨型的園藝架,結果安裝時高估了自己的手工能力。
于是那個園藝架便一直以半成品的方式擱置在那里。
賀南方的外套早已脫下,卷起手臂,精壯的手臂,此時正賣力給她將半成品拼好。
他的動手能力比李苒好很多,十來分鐘的功夫園藝架便已經有了雛形。
李苒將飯做好后,成品已經完成。
那東西焊起來十分費力,不過賀南方做起來倒是輕松:“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