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每天是怎麼樣的孤獨的面對著一片竹林?
趙元璟心底深處,溢出一絲痛意和悔意。
他只想著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邊,卻全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此時此刻,他忽然有一股沖動,出宮去甘泉寺,再去看她一眼。
哪怕她已經睡著了,只看一眼她的睡顏,也是好的。
但他還是忍住了。
已經是三更天,不好再勞師動眾的去那里。
甘泉寺都是尼姑師父,實在不太方便。
他就只能翻來覆去的看著謄寫的兩首詩,心中一片孤寂空曠。
第二天他正獨自坐在桌邊用早膳,許虎在外求見,說是甘泉寺的皇后娘娘,派人送來一封信。
趙元璟精神一震。
他雖然時常讓人送信去,但從來沒有收到過回信。
如今云黛竟主動寫信給他,莫名的有點受寵若驚……
劉德全忙接過信,送到他手上。
趙元璟拆開信,取出信紙,幾乎能聞到寺廟里特有的熏香味。
“皇上,妾身有件事跟您商量。昨夜見到顧云湘,見她十分凄慘,想請求皇上允許,妾身放她出廟,還她自由身。盼復。云黛字。”
趙元璟的目光停留在“盼復”兩個字上,完全忽略了前面的內容。
她這是,盼望自己回信呢?
趙元璟立即道:“劉德全,筆墨伺候。”
劉德全忙道:“爺,您用過早膳再回信不遲。”
“劉德全,爺是皇上還是你是皇上?”
“奴才多嘴,奴才這就去準備筆墨。”劉德全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臉,連忙轉身去準備。
趙元璟坐到桌前,抬手先寫了一通廢話,什麼昨晚雪很大,掃雪的奴才做事很不認真之類的。
然后又說想多看幾首她做的詩。
洋洋灑灑的寫了三頁紙,塞進信封里時,才想起還沒回復她的問題。
“告訴許虎,讓他帶話給皇后,顧云湘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便是,不需要請示朕。”
云黛是皇后,六宮之主,而顧云湘是先帝的廢妃,處置她也是分內之事。
許虎便送信去了。
云黛拿到信,從頭看到尾,不禁無語。
寫什麼亂七八糟的,這一句那一句的,都是些瑣碎的破事。
宮人不好好掃雪,也要告訴她?
真閑。
云黛把信紙折好,看向許虎,問道:“許將軍,皇上是不是沒看見我送去的信?”
沒看見回復啊。
許虎忙道:“皇上說,后宮之事,都由皇后娘娘一人做主,不需要請示皇上。”
原來是口信。
云黛謝過許虎將軍的辛苦后,請他順便幫忙去隔壁院子,通知顧云湘一聲,她被赦免了。
從今以后,她就是個自由的平民,不會再被繼續關在甘泉寺里了。
卷2:第七百八十二章 在你們眼里,我就是個文盲?
顧云湘雖然很盼望離開這里,但真的可以離開的時候,她卻覺得有些茫然。
提著一只小小的包袱,站在甘泉寺門口,外面白茫茫一片,她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顧家嗎?
那是她出身和長大的地方,是她的家。
但她如今落魄模樣,還跟顧承安鬧翻了……
這麼回去,實在丟人。
但不回顧家,她又能去哪里。
她如今沒有錢,也沒有任何封號,只是個最普通的民婦。
顧云湘站在門口很久,最后還是踩著雪,有些蹣跚的離開了。
保興回來向云黛稟報,“奴才跟著走了一段路,她應該是回顧家了。”
“除了顧家,她還能去哪里。”云黛說道,“高姨娘是葉氏的陪嫁丫鬟,她也沒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只能回顧家。”
保興說道:“顧家如今也很艱難了,她回去恐怕不會受歡迎。何況那里還有一個她生出來的殘疾孩子。”
云黛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顧宏邈一直把顧云湘當作心肝一樣的寵著,這回她回去,我倒要看看顧宏邈會如何。”
保興道:“以后奴才每天出去采買的時候,會順便打聽著顧府的消息。”
云黛點點頭,沒再說話。
顧云湘走后,甘泉寺就徹底的安靜下來,再沒有任何人來打攪她們。
如此一連住了半個月,這天早上,云黛正盤坐在案桌后,提筆寫字。
玉竹端著托盤過來,說道:“娘娘也太勤奮了些,早膳也沒用就坐著寫字。雖說是來抄經祈福的,皇上也沒規定咱們得抄多少經書。您做做樣子得了,這麼冷的天,仔細凍著手。”
“我不是抄經書。”云黛對著空白的紙,皺眉咬筆頭。
“不抄經書,您做什麼呢?”玉竹好奇的湊過來。
保興說:“娘娘寫詩呢。”
“真的呀,娘娘還會寫詩?”玉竹很驚奇。
云黛抬頭看他們:“在你們眼里,我就是個文盲?”
“文盲?”保興眨眼。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大字不識一筐的人?”
“奴才不敢。”保興搖頭,笑道,“奴才也算是讀過幾年書的,娘娘這手字,奴才是寫不出來的。”
玉竹道:“娘娘這是不張揚,哪里像靜貴妃似的,讀幾本書就到處宣揚自己的才女名聲呢。倒沒見到她寫過幾首詩。”
云黛用毛筆點了下她的額頭,說道:“人家靳老爺子是泰山北斗,桃李滿天下,連皇上都要叫一聲老師的。
靜貴妃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不是才女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