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天的期盼,在一瞬間被打落到塵土里。
千里迢迢親自去往君山,費盡心思把明敏請回來。結果,只是再次印證了趙元璟的身子狀況,的確是每況愈下。
她的眼淚掉個不停。
趙元璟嘆氣:“別哭了好嗎,看見你哭,朕心里真難受。這一切都怪朕,朕當初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就沒當回事。誰知……”
“你沒聽明敏說嗎,主要還是因為你從小中的毒,早就把你的身子弄壞了,即便沒有后來的事情,也……”
云黛說不下去了,伏在他懷里哭。
趙元璟捧著她的臉,看她滿面淚痕,摸出帕子,溫柔給她擦拭,低聲說:“如此說來,便是朕的命。錯的是朕當初不該招惹你。要害你將來做小寡婦了。”
他本想逗她笑,哪知她的眼淚卻掉的更快更急。
“你……說過,不會留我一個人的。”
“若朕食言,你就打朕一頓出氣。”
“那有什麼用?”
“十年還有很久呢,瞧你哭的,好像朕明兒就不行了似的。”趙元璟笑道,“從今天起,你不要離開朕身邊半步,咱們時時在一起。”
他柔聲細語,百般安慰了許久,才讓眼前女人的眼淚止住。
云黛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她之所以崩潰,也是因為心里落差太大了,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仔細想來,當時歐陽斷言趙元璟只能活三五年的時候,她不也接受了嗎。
若非冷如霜那番話,她也不至于對明敏抱這麼大的希望。
能多了五年時間,已經很好了。
“也許我不該奢望太多。”她靠在趙元璟肩膀上,輕聲說,“老天爺是不允許一個人過的太圓滿的。”
趙元璟沒說話,右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柔軟臉頰,偶爾咳嗽幾聲。
云黛默默聽著,忽然說:“趙元璟。”
“嗯?”
“其實應該我安慰你才對。”云黛坐直身子,捏住他耳朵,與他對視,“你心里是最難過的吧?”
趙元璟笑道:“倒也沒那麼難過,能多活幾年陪著你,朕還挺滿足的。母后當年離開的時候,曾對我說過,每個人都要離開的,只是有的早,有的晚。走得早的人,是幸運的。留下的人才是最傷心的。”
“你母后走的時候,你才八歲,很難過吧。”
“當時只覺得天都塌了。”趙元璟沉默了一會兒,又笑了笑,“那會兒父皇照顧不到我,在長達兩年的時間,我的性子變得很孤僻。也許正是那個時候,讓先皇后能夠有機可乘吧。”
云黛可以想象,在群狼環伺的后宮,失去了母后的庇佑的小小的他,是多麼的難過和無助。
誰能想到,先皇后終究是毀了他。
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下這種毒手,云黛恨不得去掘了先皇后的墓,把她挫骨揚灰。
但再怎麼泄憤,也無濟于事了。
改變不了現狀。
如今只能依靠明敏,希望她能盡量延長趙元璟的壽命。
卷2:第二千二百九十四章 不是咱家的?
兩個人相互依偎著說了許多體己話。
直到劉德全捧著煎好的藥進來。
云黛接過來,問:“這是照著明氏開的方子煎的?”
“回娘娘,這是青山居士親自去太醫院抓藥,然后看著奴才們煎的。生怕劑量火候不對。”劉德全說道,“一天三碗藥,一次藥浴。”
“藥浴每天都要泡?”
“青山居士是這樣吩咐的。”劉德全想了想,“青山居士還說,最好不要偷懶,泡足了半個時辰才行。”
趙元璟不禁皺眉:“太麻煩了。”
“為了你好呢,有什麼麻煩?”云黛把碗送到他嘴邊,“快喝了。”
趙元璟對于喝藥向來沒什麼心理負擔,接過來就一口喝了。
漱口后,他問:“之前聽明氏說什麼,搖光山的道觀,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她隨我回來的條件。”云黛解釋說,“她這個人對侯府都不講情面,也不理會顧承安,怎麼會理我呢?我承諾她,在搖光山,為她蓋一座道觀,供她清修。”
“你這承諾,可能有點難。”趙元璟笑道,“你可知道,現在那搖光山是誰的產業?”
“不是咱家的?”
這句話可愛到了趙元璟,他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頰親了口,才笑道:“雖說普天之下,皆是王土。但咱也不能隨便就把人家的產業據為己有啊。”
“那可是搖光山,那麼大一片山,都是人家的?”
“沒錯。”
“到底是誰的?”云黛不知道,大周國竟還有這種土豪,竟然擁有一整座山。
搖光山可不是青山那種小山頭,那是連綿不絕的一座山脈~
山中有湖,有密林,有陡峭山峰,有飛禽走獸,也有神奇的湯泉。
趙元璟笑道:“那個人,其實你也認識。”
“是誰?”
“就是相國寺的主持大和尚。”
“啊,是慧遠大師?”云黛想到了那個高深莫測,一雙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的俊俏大和尚。
“正是他。”
“相國寺也不在搖光山啊。我記得,山上只是一個不出名的小寺廟吧。”云黛不解,“慧遠怎麼會是搖光山的主人?”
“慧遠可不僅僅只是個和尚那麼簡單,他其實也是出身皇族。”
“真的啊。”
“但慧遠是前朝皇族遺留下來的血脈。”趙元璟笑道,“跟咱們趙家是什麼沒關系的,倒是咱們趙家搶了他先祖的天下。”
云黛對朝代更迭這種事不感興趣,只追著問:“既然是前朝皇族,朝她為何不把搖光山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