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華年自己是大夫,知道輕重,藥還是要喝的。
他掙扎著坐起來,頭暈的厲害,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手也抖。
碗都端不住。
紅豆見此,便坐到床邊,輕聲說:“我來伺候大人服藥吧。”
一直待在門口的靳嵐聽見這話,微微皺眉,但沒說什麼。
畢竟這事兒,是他理虧。
從剛才到現在,他也一直在反省自己。
和離這麼些年,雖然他娶了賀氏,但那只是為了滿足家族和父母。他心里對紅豆始終不能忘懷。
雖說紅豆從未回應過他,但這些年紅豆生活的清心寡欲,從不與任何陌生男人來往,有任何糾葛。
因此靳嵐就始終覺得,她心里也還是有自己的。
他還是有希望的。
可剛才看見紅豆扶著思華年的一幕,不知怎麼的,他心里壓抑許久的情緒忽然就爆發出來。
他發現,不管外人怎麼形容自己,他終究只是個普通男人。
一個得不到心愛女人的,可悲的男人。
他也會被嫉妒占據神志,變成了個被情緒支配的瘋子。
在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方喜妹。
方喜妹對賀氏做出了殘忍瘋狂的事情,為什麼他始終只是冷落著她,并沒有處置她?
難道說,在某方面,他與方喜妹根本就是同一類人?
靳嵐被這樣的想法驚到,看見紅豆伸出纖細手指,一勺一勺喂思華年吃藥,他的神色只是怔怔的。
一碗藥喝完,紅豆放下碗,柔聲說:“思大人躺著睡一會兒,若是餓了便說一聲,我給你準備吃的。”
思華年也確實難受,沒有心情說別的,躺下后,就閉上眼睛沉睡過去。
紅豆幫他把被子蓋好,端著碗出來,走到靳嵐面前,冷漠道:“讓一些。”
靳嵐讓開身子。
紅豆走出去。
靳嵐跟過去,低聲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靳大人要說對不去,不如去跟思大人說。”
“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靳嵐深吸一口氣,苦笑起來,“我也不知自己怎麼了,這麼久以來,總是得不到你的回應,總是得不到你,我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你對我那麼冷,卻對另一個男人那麼熱情,我真的……受不了。”
紅豆彎腰洗碗,淡淡的說:“你何苦呢。”
“你太冷漠了。”
“是大人想不開。”
“我真的很想再與你在一起。”靳嵐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哀求,“紅豆,你說吧,只要你能提出來的條件,我全都答應。哪怕是為了采采呢?采采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再過兩年也就該辦了。到那時,她總是要從靳家出嫁的。”
紅豆的動作頓了頓:“我聽說,你家中又在張羅給你娶妻。”
靳嵐忙道:“這一次,我不會屈服的。”
卷2:第二千六百三十二章 再給我一個機會
“有賀氏的前車之鑒,我可不敢去你家。”紅豆的言語帶了幾分譏諷,“誰知道什麼時候就出事呢。”
采采早已經把方喜妹害賀氏的事情說給她聽了。
靳嵐立刻道:“如果你介意的是方氏,我可以立即休了她,或者,讓她搬到鄉下住,從此以后不再出現在你眼前。”
紅豆聽了,抬頭看他,神色有些怪異:“休了方喜妹?你不是說,只要嫁給你的人,你都要對人家負責嗎?如今竟轉了性子不成。”
她這話說的,不免帶有幾分調侃和譏諷。
靳嵐定定看著她:“我不信,你不知方氏做了什麼事。”
“知道。”
紅豆淡淡說著,又低頭接著洗碗。
“知道你還這麼說,難道你想讓我繼續留著方氏這樣歹毒的女人?”
“方氏是你的女人,怎麼處置她,是你的自由,與我無關。”
“只要你答應與我回去,我便即刻讓方氏搬到莊子上住。”
“可笑。靳大人這是威逼還是利誘?我對您靳大人,以及您背后的整個靳家,都一點興趣也沒有。不但沒有,反而覺得徹骨的厭惡。”紅豆冷冷的,“何不從此放手,各自安好?您娶您的新婦,我過我的平靜日子。真的,求您了,別再來見我。最好咱們就老死不相往來。”
靳嵐的眼神變得黯然。
她竟說出要與自己老死不相往來的話。
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為什麼她就能夠這般的絕情,這麼干脆利落的放下?
“也許你能放得下,可我不行。我真的……真的沒辦法放棄你。”靳嵐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傷感,“紅豆,我知道我以前讓你傷心了,我想彌補。你再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紅豆被他糾纏的沒法子,只得說道:“方氏自不必說,另外,如果你能與你家族分割開,分家單過,我就跟你走。”
“分家?”靳嵐錯愕。
他從未想過這種事。
紅豆站起身,說道:“事實上,我厭惡的并不是方氏,也不是你有其他女人。我真正無法忍受的是你背后的家族。”
靳嵐沒說話。
紅豆又道:“如果你能做得到,再來找我。”
她繞過他,返回屋中。
她很忙,每天上午要教貴女們刺繡,下午還要做自己接來的繡活,沒有那麼多功夫去理會別人的打攪。
她先去淘了點米,擱在小爐子上熬著,便去做繡活。
等一幅繡花完成,她抬起酸痛的脖子時,靳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