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一沖,或許能好。”
明經腦子一片空白,慢慢跪了下來。
身后響起明萱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爹……”她跪著爬到床邊,看著床上消瘦的老人,叫道,“爹,您睜開眼看看我啊,我是萱萱,我回來了。”
明修文慢慢睜開眼,轉頭看向女兒,抬起枯瘦大手,摸了摸女兒的頭,啞聲說:“想去哪里就去,想做什麼便去做。你是我們明家的女兒,不必委曲求全。”
明萱哭著搖頭:“爹爹,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任性出走,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離開我……”
她悔恨不已。
明修文斷斷續續說:“萱萱,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明萱滿臉是淚。
明修文看向跪在一旁的大兒子,吩咐道:“你不許阻攔她,她要做什麼,便讓她去做。聽見了嗎?”
“是,兒子謹記。”明經垂著頭,哽聲說,“爹一定要保重好身子,二弟還沒回來呢。”
“明經保家衛國,我的后事,不必通知他,免得他分心。”
明經忍不住痛哭。
管家匆匆趕來,低聲說:“大爺,宮里來人了。”
明經忙擦擦眼淚,起身迎出去。
原來是云黛來了。
不僅云黛,晏兒和幼兒也都來了。
不等說話,明鏡和云舞,承安,帶著孫氏和孩子們也都趕過來。
“舅舅怎麼了?”云黛急聲問。
“爹回來后,聽說萱萱走了,就……”
“不是說要暫時瞞著舅舅的嗎?”
“怪我急著去追萱萱,府里的下人也不禁問,父親喝問幾句就招了……”
“表姐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爹床前。”
“我去看看。”
云黛走進明修文屋里,看見云舞跪在床邊,頭靠在明修文的胳膊邊上,凄聲痛哭。
明修文看見云黛和晏兒來,忙要起身。
但他如何起得來。
云黛上前按住他,輕聲說:“舅舅,千萬別想不開,嚇唬我們。”
明修文聲音顯得很虛弱,但還是咧嘴笑:“我沒事。你們怎麼都來了呢,皇上啊,您是君,我是臣,萬不可如此。”
晏兒道:“在家里,您是長輩,晏兒是晚輩。不存在君臣尊卑。”
明修文的力氣在逐漸消失,也沒力氣去爭辯什麼。
他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也看見了自己唯一的親妹妹那張蒼老的,悲傷的臉。
“大哥,你不能走呀。你走了,這世上就沒有人疼我了。”明敏絮絮叨叨的說著,似乎又清醒許多。
明修文沒說話。
他放心不下遠在滄瀾鎮的小兒子,和外孫子。
想到他們終究一戰,他覺得痛心。
“舅舅,您想說什麼,盡管跟我說。”云黛說。
“論理,舅舅不該提這種事,可是……如果可以,黛兒,留明誠一條命,留給萱萱。萱萱這輩子啊,太苦了。”
“好,好,我答應您。”云黛哽咽著使勁點頭。
“好孩子,雖然舅舅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令你這兩年來有些頹廢,但是……
卷2:第三千二百八十一章 舅舅走了
“但是,不要喪失希望。相信人間正道,好嗎?”明修文輕聲說。
雖然他們不常見面,但明修文目光如炬,什麼事都是心中了然。
云黛哽咽:“我知道。”
“晏兒和小二,都是你的兒子。舅舅相信你,能好好解決這件事。雖然舅舅不想讓你辛苦,但自來能力越強者,責任也就越重。不要逃避自己的責任。擔負起來。”
“好,我會的。我不逃避我,我會負責。”
“舅舅信你。”
明修文慢慢吐出一口氣,然后緩緩閉上眼。
就此仙逝。
他走的那麼平靜和安詳,仿佛只是午后小憩。
可是對于還活著的人來說,卻是無盡的悲傷。
明氏子孫跪在院子里,哭聲一片。
云黛拉著舅舅的手哭了許久,直到感覺到手上的溫度完全消失。
她抬手擦掉眼淚,最后看一眼舅舅的模樣,轉身離開。
明敏拉住她:“黛兒,你去哪里呀?”
云黛轉身抱住她,眼淚落在她衣襟上,“娘,舅舅走了。”
明敏拍拍她后背:“不要難過。”
云黛不能確定此時的明敏是糊涂還是清醒。
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如果她明白,怎麼沒有流眼淚呢。
可如果她糊涂,又會念叨著叫她不要傷心難過,人死了,也還是會回來的。
那些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的話,卻奇異的有撫慰人心的作用。
身邊的長輩一個接一個離開,如今還只剩下一個時而清醒,時而糊涂的明敏。
接下來便是料理喪事。
明修文是忠勇侯,他過世后,爵位就順理成章的由嫡長子明經繼承。
忠勇侯府,還是忠勇侯,只是人在一代代的變遷。
明修文過世后,明經謹遵父親的遺愿,不愿意把這個消息告訴遠在滄瀾鎮的明緯,怕影響到他的情緒,怕他分心,無法專心打仗。
但云黛堅持把消息送去了。
她相信,明緯不是這樣脆弱之人。
親生父親過世,他不能知道,這是一件太殘酷的事情。
滄瀾鎮正是大雪紛飛。
明緯收到云黛的信,淚灑信紙。
他走出帳篷,面向京都方向跪下,磕了三個頭。
“兒子不孝,不能侍奉父親身邊。但兒子一定會平復戰亂,以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
過完年,明修文的喪期結束后,云黛開始安排趙元璟和晏兒相見之事。
這期間,云黛都是住在宮里。
只要是因為舅舅的喪事,再一個,她答應了舅舅,不再逃避自己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