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道:“既然孟太醫這麼說,就按照這邊的風俗習慣,先準備著吧。”
“我也是這麼說,先沖沖看。”
顧承安把承寧叫出去,兄弟倆商量著,開始準備后事。
這些事對于他們兄弟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料理的清清楚楚。
原想著是沖一沖的,但是明敏這個狀態,也就熬了兩天,便不行了。
水是一口進不去,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
顧家幾個長輩,加上子孫們,跪了一地。
云黛和云舞圍在床邊。
似乎是回光返照,明敏竟認得了云舞和承安他們,但說不出話來,只眼淚汪汪的看著他們。
“娘,你不要丟下我們。”云舞哭著說。
明敏只喘著氣,又拿眼睛朝云黛看,似乎有什麼話說。
云黛想了想,回頭對保興說:“去宮里,把我那只梨花木的箱子里,那卷畫拿來。”
保興立即騎馬奔回宮,依照吩咐,送來一只小小的卷軸。
云黛把卷軸展開,送到明敏面前。
在明敏模糊的視線中,卷軸上一名身穿綠裙的少女,眼眸靈動,笑容嬌俏。
正是年輕時的她。
云黛輕聲說:“這是蕭衍畫的您,他臨終前說,這輩子,他只愛您一人。”
明敏抬起枯瘦手指,在畫上少女劃過,唇角揚起一絲笑意,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下。
停止了呼吸。
原來,在臨終前,她一直惦記的是蕭衍。
她此生唯一的愛人。
難怪她最愛云黛,那是因為,唯有云黛是她與心愛之人生下的孩子。
云舞和承安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此時此刻,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跪在床前,伏地痛哭。
卷2:第三千五百四十章 睡醒了就好了
云黛也覺心如刀剜。
前世她生母早逝,與明敏相處這麼久,在心里,早已經把她當作真正的母親看待。
淚水滴到手背上,她才發覺,自己早已經滿臉是淚。
云舞更是哭的一度昏厥過去。
論感情,她與明敏最深。
云舞一直心懷愧疚,認為是自己沒有看護好,才導致明敏摔跤。
否則她不至于就這麼離開。
傷心和愧疚交織,讓云舞久久無法釋懷。
但無論多麼傷心難過,人已經走了,這葬禮就得按部就班的準備起來。
有顧承安和承寧這對能干的兄弟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完全不需要云舞和云黛等人操心。
云舞披麻戴孝,跪在明敏的棺槨前,連續三天。
中間只吃了點粥,喝了點水。
跪到后面,人已經有些呆呆愣愣。
云黛怕她出事,連明敏下葬也不讓她看,硬是把她帶走,讓她吃東西,然后躺到床上睡覺。
云舞傷心到無法進食。
一直拉著云黛念叨:“是我害了娘,都是我害了娘。”
“姐,我再說一次,娘的過世與你無關。何況人年紀大了,都有那麼一天。早兩天,晚兩天,并沒有什麼區別。”
“晚兩天,怎麼能不一樣呢。如果娘不摔著,再過三五年,也不是沒有可能。”云舞拉起被子蒙住臉,淚水沾濕被褥。
“姐!”云黛把被子扯開,皺眉道,“你還要沉浸在悔恨的情緒中多久?知不知道瑩姐兒她們都很擔心你?母親她不是三歲的孩子,你并不需要從早到晚的看著她!這也并不是你的責任!她摔下來了,她死了。那都是她的命!如果你因此而頹廢,把自己的身子弄差,活不了幾天,那也是你的命!”
云舞抬起淚眼看她,顫聲說:“你說,娘會怪我嗎?”
“怎麼會呢?”云黛聲音放緩,“你忘了嗎,娘是笑著離開的,沒有任何遺憾,也沒有怪任何人。”
她輕輕拍了拍云舞:“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吧。”
云舞閉上眼,片刻后,又睜眼:“黛兒你說,我會夢見娘嗎?”
“也許會的。如果不會,也沒關系。”
“怎麼呢?”
“因為我這幾天,也沒夢見娘。”云黛笑道,“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云舞聽話的閉上眼睛。
因為過于疲倦,很快便沉睡過去。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一個夢也沒有。
睜開眼,屋里靜悄悄的。
她下了地,走到外間,看見云黛獨自坐在墊子上,面前堆著許多紙。紙上都是各式各樣的圖樣。
她一個也看不懂。
“黛兒。”她輕聲喚道。
云黛回頭,笑道:“醒了?睡了整整一天,餓了吧?素娟,端些吃的來。”
素娟是云舞的丫鬟。
她端來粥,笑道:“太后說了,夫人現在只能喝些粥,養一養胃口,再吃別的。”
云舞點點頭,接過粥,坐到云黛對面,看著她埋首畫圖。
“黛兒,你一直在這里畫畫嗎?”
“嗯。”云黛眼睛盯著圖紙,腦子里在高速旋轉,思索是否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卻并不耽誤回答云舞的問題,“上次顧承安說商號已經很久沒有新產品,趁著現在有點時間,多畫一些給他。”
卷2:第三千五百四十一章 空落落
云舞捧著粥碗,有些怔怔的:“黛兒,你真能干。”
“姐你也很能干。”
“我如何能與你相比。”云舞笑笑,“姐這輩子,也就圍著男人孩子打轉了。不如你這般,是做大事的人。”
云黛道:“人生沒有好壞之分,做好眼前之事,便已足矣。”
“我剛才睡了一覺,什麼夢都沒做。”
云舞有些悵然,“我很想娘親,她為什麼不到我夢里來,與我相見?是不是娘還在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