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從流放之地回來之后的事情了。”靳嵐笑道,“也許他天生就該做一名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紅鸞很愧疚。
原應該是她這個做姐姐的照顧弟弟,結果卻是弟弟一直在隱忍,在照顧她。
還有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從青春年少時便愛著她,苦苦尋找她三年,找到了也不敢說出真相,費盡心思的娶她的男人。
她卻因為一點醋意,決絕的和離,與他分開這麼多年。
紅鸞的心中,充斥著悔恨,痛苦,傷心和感動的情緒。
最終,這些情緒化作淚水,一滴一滴都落在靳嵐的手背上。
她以為她是個不幸的人,年少時經歷家族巨變。但事實上,她何其幸運。
她遇到靳嵐,遇到娘娘。
這些始終愛護她,照顧她的人。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靳嵐輕拍她后背,低聲說:“想哭就哭出來吧。”
紅鸞坐起身,抱住他,失聲痛哭。
……
這一晚,靳嵐留在了這里。
失落的記憶,讓紅鸞找回了當年對靳嵐的所有愛慕之情。
她不再對他冷漠,不再故意保持距離。
她想用余下的時間,彌補這些年的缺失。
但,她的身體卻開始急速的變差。
起先只是入秋時候的一場風寒,誰知卻纏綿了一個多月不見好。
請了許多大夫,喝了不知多少藥,始終是時好時壞的。
眼看著她逐漸消瘦下去,靳嵐又急又心疼,拉著歐陽不讓他走,必然要他給個說法。
歐陽也無奈。
該用的法子,他都用了。
藥也吃了,針灸也用上了。
可生老病死這些事,哪里是他一個大夫能完全掌控的。
“夫人這身子,也是年輕時虧損的太嚴重,如今年紀漸大,一旦失于保養,也就……無法再挽回了。”
靳嵐急了:“你這話是何意?區區一場風寒罷了!”
歐陽苦笑:“區區一場風寒?相爺可知道,每年死于傷寒的人,有多少?別說風寒,便是一點小小的傷口,都能要了一個人的命。”
“那是別人,有你歐陽在,難道也治不好?”
“相爺,這不僅僅是風寒的緣故,也是和夫人自身有關。我說過,夫人年輕時吃過許多苦,也受過很多傷,身子本就熬的很虛弱。如今又心思重,不思飲食,我便是神仙,也沒法子。”
靳嵐有些惘然。
紅鸞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她年輕時,受過幾次重傷,若不是有太后護著,早就沒命了。
這些年獨自過活,人又要強,即便病著,也要撐著去繡鋪,做針線,教授學生。
自從恢復記憶后,她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但心里還是難過的。
卷2:第三千八百零九章 枯槁
這樣日復一日的煎熬,再加上一場風寒,飯也吃不進去,可不就徹底的垮了。
靳嵐雖清楚這些,但要他接受,卻是不能夠的。
他抓住歐陽的官服:“歐陽,你必須把她給我治好!”
“相爺,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您還是先松開我。”歐陽有些無奈,“我是個大夫,難道會不盡力醫治自己的病人嗎?您不如多多陪著夫人,多寬慰她。我們做大夫的,能醫身體,卻不能醫治心病的。”
靳嵐知道,他說得對。
紅鸞這是積年的疲勞傷痛,導致身子虛空。
再加上恢復了記憶,導致心思加重,飲食減退。
這身子能好得起來嗎。
懷著沉重的心情,靳嵐來到紅鸞面前時,還是努力讓自己臉上擠出一些笑容來。
可是,看著消瘦蒼白的紅鸞,靳嵐心中還是一陣難過。
“歐陽太醫回去了嗎?”她輕聲問。
“回去了。”靳嵐坐到床邊,拉過她微涼的手,“歐陽說了,你沒什麼要緊的,只是自己不知好好保養,飯也不肯吃,如何能快點好呢?來人,去準備些燕窩粥來。”
燕窩粥端來,靳嵐接過,親自喂給紅鸞吃。
紅鸞勉強吃了兩口,便停下了。
靳嵐柔聲哄著:“再吃一口。”
紅鸞搖頭:“我實在吃不進去了。”
“你這一天下來,才吃半碗粥,如何是好?”靳嵐有些著急,“你再吃些吧,好嗎?”
紅鸞看他這樣,自己也難過:“我總覺得心口堵得慌,吃的東西都噎在這里……”
她抬手指著自己心口位置,“難受。”
靳嵐嘆氣:“這都是你心思重的緣故,但凡你想開些,這病早好了,也不至如此地步。你不看著自己,也得看著采采,看看我啊。你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叫我們如何是好。”
紅鸞笑道:“采采都是好幾個孩子的娘了,你身邊自有下人伺候,將來我走了,你還可以再娶。”
“我誰也不會再要。”
“這府里偌大家業,總不能沒有人打理的。”
“你好好保重身子好起來,咱們一起生,一起死。將來的事情,我是管不了的。”
“別說這樣的話,我的身子,自己明白。”
“你明白什麼?難道你比大夫還明白?”靳嵐把燕窩粥送到她嘴邊,“再吃一點,多吃飯才能快些好。”
紅鸞沒法子,只能張嘴。
然而,第三口粥下去,她就忍耐不住,吐了出來。
連帶著之前吃的,也一起吐了出來。
靳嵐怔怔看著她,放下碗,勉強笑道:“不想吃就不吃吧,喝點水,睡一覺,許是醒了就有胃口了。”
不等紅鸞說話,他便急急走到外面,再也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