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兒正在低頭看書。
她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李鐘辭等了片刻,忍不住又道:“公主,我打算納金露為妾。”
“我聽見了。”
淺兒翻過一頁書,聲音依舊冷淡。
李鐘辭頓覺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那種無處使力的感覺,太難受了。
“公主……”
“想納就納吧。”
“公主就不問為什麼嗎?”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問不問,也改變不了什麼。何必給自己添堵。”淺兒冷淡的說。
李鐘辭忍不住說:“你是公主,若你不同意,我便不能納妾。”
淺兒抬起頭,平靜的說:“你已經有了這份心思,我便是不同意,也不能改變你的心意。無非是讓你埋怨我,讓你們李家上下罵我是妒婦。”
“你是公主……”
“是,我是公主,那又如何?公主生來有高貴的父母,有錦衣玉食。可拋掉這些,公主也只是個普通人。也要面對生養孩子的痛苦,面對身體的變化,也不能控制自己發胖,生病。不能避免丈夫對自己的嫌惡。”
“我并沒有嫌惡公主。”
“不必說了。”
淺兒移開視線,看向窗外。
多說一句,都是對她的折辱。
她的高傲,決不允許她低三下四去乞求什麼。
李鐘辭心里堵得慌:“公主就這般不在乎嗎,還是說,您心里一點也不在乎我,不管我來不來公主府,也不論我是不是會納妾,要其他女人。”
淺兒笑了笑:“你要我問什麼呢?你想告訴我,你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你并不是主動要納妾?”
“我……”
“這世上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能逼你做這種決定。”淺兒冷冷說,“至于你想說的原因,不必問,我也猜得到。
無非是我生病了,不能為李家誕下男丁,承繼香火,也或者是我變得又胖又丑,你對我心生厭煩,需要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服侍你。”
李鐘辭道:“我絕對沒有對公主心生厭惡。”
“其實你不必顧忌什麼,這里是大周,大周的律法,從沒有規定駙馬不能納妾。你看,即便我貴為公主,終究只是女人,女人在大周就是地位低賤。果然還是母后明智,若咱們在北齊,你敢納妾,可就是觸犯了律法了。”
李鐘辭說道:“如果公主反對,我便不納妾。只要你說一句。”
淺兒一笑,放下書,起身走到門口,笑道:“李鐘辭,你我到底夫妻一場,不要讓我看不起你,好嗎?”
“……我不懂。”
“你若不懂,那便是我當初瞎了心,選了你。”
卷2:第四千一百一十八章 郎情妾意
淺兒淡道,“我知道,只要我反對,你便不能納妾。這樣,你便可以把原因都推到我身上,你依舊是干干凈凈的,是嗎?”
李鐘辭蹙眉:“公主,我從未這般想過。”
“既然你喜歡你的表妹,想納她為妾,不如就干脆利落些。你既已與我離心,卻又顧忌著我公主的身份。可見,你對你的表妹,也并沒有多麼深的感情。”
淺兒不無譏諷道,“我若反對,你回去后,也就可以對你表妹流幾滴眼淚,說你已經盡力了,但天不可違,是嗎?你就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純潔干凈的李鐘辭。”
李鐘辭:“……”
他不知該怎麼反駁淺兒的話。
但他心里很憋屈。
他從未這麼想過。
若非父母苛責,金露表妹以死相逼,他怎麼會答應?
夫妻本為一體,只要公主反對,他回去后便可以理直氣壯的拒絕掉這門親事。
可是,公主她不反對,不在意,甚至對他冷嘲熱諷。
人生在世,何其艱難。
這一瞬間,李鐘辭只覺心中一片蒼涼。
他苦笑一聲,低聲說:“我對公主一片情義,從未改變。奈何公主對我誤會如此之深。”
“也許你對我有那麼些情意,又或者,你是懾于我這個公主的身份。但這些,終究比不上你與你表妹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公主,我沒有……”
“不要說了。”淺兒抬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們的郎情妾意。你回去后,也可以叫你爹娘放心,宮里那邊,絕不會因此怪責下來。”
“公主……”
“好了,你可以走了。”
淺兒冷冷說完,拂袖回屋。
啪的關上門。
李鐘辭身子微震,看著禁閉的房門,暗暗嘆了口氣,慢慢轉身離開。
女官蘇譚迎面走來,看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問:“駙馬才來就要走了嗎?”
李鐘辭隨意應了聲。
蘇譚不明所以,走去見公主,推了推門,卻沒推動。
“公主,”蘇譚輕聲說,“您在里面嗎?”
“進來。”淺兒的聲音傳來。
蘇譚推門進去,看見公主坐在床邊,眼睛泛紅。
她大吃一驚,忙過去:“公主,您怎麼了?”
“我沒事。”淺兒隨手抓了帕子,擦了擦眼睛,但略沙啞哽咽的聲音,卻出賣了她。
蘇譚擔憂道:“公主,您和駙馬吵架了嗎?”
“他要納妾。”
對自己的貼身女官,淺兒也沒什麼隱瞞的。
何況這事兒,也不必隱瞞。
也瞞不住。
蘇譚震驚:“駙馬他……怎麼要納妾?他,他怎麼敢?”
“他有什麼不敢的。”
“他就不怕太后和陛下發怒?”
“只要我同意,即便是母后和皇兄,又能說什麼呢。”淺兒淡道。
“公主,您千萬別答應!當初駙馬求娶的時候,說了什麼?這才幾年,就要納妾,太過分了!”
蘇譚很氣憤。
淺兒道:“他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他能承擔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