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一向跟隨廉親王南征北戰,是見慣生死的,很快便回過神來,意識到那是個面容被燒傷的女子。
難怪被人欺辱。
這女子半邊臉都是猙獰泛紅的傷疤,另外半邊倒是白皙嬌嫩。
可想而知原本應該是個容貌秀麗的美人。
隨從有幾分可憐她,便道:“我把他們趕走了,你也快走吧。別擋著貴人們的路,免得待會挨責罰。”
貴人?
女子下意識回頭看了眼,但很快想到自己的臉,忙又垂下。
她爬起來,一瘸一拐躲到路邊樹下,靠著樹,垂著頭。
隨從回去回稟給小二知曉。
兩個姐姐的馬車都在后面,沒有注意到這里。
小二知道那被毀容的女子是昭慧,等馬車路過那棵樹的時候,便讓馬車停了下來。
幼兒跑過來詢問什麼情況,也就看見了瑟縮在樹下的昭慧。
昭慧如今的模樣可謂是凄慘。
淺兒聽說后也下了車過來,看見昭慧長發凌亂,似乎是想盡量遮著臉,身上的衣服也又臟又破。
已經是深秋季節,山里寒涼,她穿的單薄,還被劃了幾條口子。
最嚴重的自然要數她的臉。
半邊臉上猙獰的傷疤,甚至還沒有完全結疤,有的地方還滲著血絲,讓她看起來頗為駭人。
一看便知并沒有得到什麼醫治。
想到她從前在神殿做侍女時驕矜秀麗的模樣,淺兒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烏族的第一美人,才多久功夫就淪落到這般地步。
淺兒轉身去把幼兒的一個斗篷拿來,給她披在身上,輕聲說:“昭慧,你怎麼不回家?”
昭慧縮著頭,只搖搖頭,一聲不吭。
幼兒道:“我看這烏族人都是冷心腸的,她是不愿意回家嗎?必定是她家里人嫌她,不要她了。何況她之前鬧騰過一陣子。”
事實上,在火災之前,昭慧就已經被拋棄了,甚至住在樹上。
否則也不能那麼及時的救了淺兒和小二。
淺兒蹲到她面前,說:“昭慧,你若在這里住不下去了,不如跟我走吧?”
昭慧一動不動。
幼兒皺眉:“雖然這里是你的家鄉,但你的族人們這樣對你,你對這里還有什麼留戀不成?你救了我姐和弟弟,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次,昭慧有了反應。
她低聲說:“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去哪里都被人當作怪物。與其被外人嘲笑,倒不如就留在這里。”
淺兒笑道:“你放心,我讓人把你的臉治好。”
昭慧搖搖頭,沒說話。
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臉能治好。
不管淺兒怎麼說,她也沒了反應,只抱著自己,縮在樹下,猶如一截木頭。
幼兒不耐煩起來:“都說了能治好,你怎麼就不信?我們騙你有什麼好處?若非看你救過我們的份上,實在懶得管你!”
“幼兒,”淺兒朝她搖搖頭。
這昭慧實在不肯走,也就罷了。
淺兒向幼兒伸手:“把錢給我。”
“我哪有錢?”幼兒哼道,“之前都是你管錢,你不在的時候,就是小二管錢。若要錢,只能管小二要。”
卷2:第四千五百一十二章 對著這張臉,是要做噩夢的
淺兒只得去小二的馬車那里,伸手跟他要錢。
小二道:“給她錢有什麼用,看她這樣子,怕也活不了多久。癩皮狗似的待在這里,早晚被那些人折磨死。”
昭慧耳朵里聽見“癩皮狗”三個字,猛地抬起頭,厲聲道:“你混蛋!我變成這樣,是為了救誰?你不管就算,何苦冷嘲熱諷?我昭慧跟你有仇?”
小二淡道:“看你這樣子,鬼見了都害怕。說你一句癩皮狗,都抬舉你了。”
昭慧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死死的瞪著小二。
眼神兇狠,像一只受傷卻在掙扎的野獸。
任何人被這樣的眼神瞪著,都會心中發毛。
但小二卻絲毫也不在意。
好似在他眼里,昭慧真的只是一只狗。
昭慧瞪著小二看了片刻,忽然就轉身給淺兒幼兒跪下了。
“你做什麼?”幼兒問。
“求公主收留昭慧。”昭慧給她們磕了個頭,“求公主帶我走,只要能治好我的臉,我愿意為奴為婢,一輩子伺候公主。”
淺兒拉她起來:“昭慧,你救過我們,我不會讓你做奴婢的。我答應你,一定治好你的臉,也會安頓好你的生活。一定讓你體體面面的過日子。”
昭慧堅持又給她們磕了個頭,才站起身。
淺兒對幼兒說:“你去二駙馬的馬車里,讓昭慧跟我在一輛馬車里。”
幼兒好大不愿意:“我不想去,水奕君的馬車熏死個人,不如讓這丫頭去水奕君那里。”
“你倒大方,他們之間又沒什麼關系,怎麼能共處一輛馬車?不許胡鬧。”淺兒瞪她一眼,拉著昭慧回自己馬車,“就這麼定了!”
路過小二馬車的時候,昭慧抬起頭,朝他看了眼。
她的眼神很復雜。
小二懶洋洋說:“淺兒,你可要想清楚,日夜對著這麼一張臉,晚上是要做噩夢的。”
“小二,你嘴上積點德吧。”淺兒瞪他,“沒有昭慧,你早被燒成灰了,還能在這里陰陽怪氣的。”
“死就死了,我可沒求她救我,我也不欠她的。倒是你,淺兒,你不要主動替我攬事,我可不會因此感激你的,以后若因此惹出什麼麻煩來,也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