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和君輕白安靜下來,欣賞著他的表演。
黎雁秋唱的是一出男女有緣無分,生離死別的戲,唱到極致出,不免眼眶含淚,如哭似泣。
云黛笑道:“輕白,你能和雁秋這樣的妙人在一起,實在是三生有幸。”
卻沒等到回答。
她回頭,看見君輕白一手撐著下巴,閉著眼睛,竟是在打瞌睡。
這酒果然烈。
她和姬棠棠都醉了。
云黛瞧著手中酒壺,腦中卻越發的清醒。
是她酒量見長,還是心中的不舍和愁苦太多,借酒澆愁愁更愁呢?
云黛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酒壺空了,她環顧自周,又伸手去拿,卻被按住了。
抬頭,是黎雁秋。
不知何時,他已經唱完了一出戲。
“太后,別喝啦。”他的聲音溫柔的出奇,“你看姬棠棠和輕白她們,都醉了。你身子弱,這麼喝下去,受不住的。不如您喝點茶。”
卷2:第四千六百五十六章 羨慕你們可以白頭偕老
云黛順從的由著他拿走酒壺,接住茶杯。
“喝吧。”黎雁秋溫柔的看著她。
“多謝。”云黛抿了一點,果然入口醇香,“沒想到雁秋不但做菜好吃,煮茶也是一絕。”
黎雁秋笑道:“這些年待在家中無事,也就琢磨這些吃食了。”
云黛說:“雁秋,你辛苦了。”
“不辛苦呀。”
“你是南方人,想必不適應這里的氣候。若非因為我,不會跟著輕白在這里一住便是三年。”
黎雁秋笑道:“您多慮了。一輩子只住一個地方,也太無趣了。君城有孩子們,我和輕白兩個無牽無掛的住在這里,看這雪景多麼波瀾壯闊?我喜歡北方。”
“難道你們不想孩子嗎?”
“還是有點想的,去年孩子們來過一趟。”
黎雁秋伸手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路途遙遠,要時常來往,是有點難度。”
云黛又喝了口茶,說:“雁秋,我打算讓韓羽,輕白和衛錦泰他們都離開北齊,回歸家鄉。”
“為什麼?”黎雁秋不解,“是輕白他們做的哪里不好嗎?”
“不是,恰恰相反。是他們做的太好了。”云黛笑道,“不論韓羽還是輕白,都是治國之才,這幾年他們輔佐釧釧,把北齊打理的很好。但正因為此,我才要他們離開。”
黎雁秋微微搖頭:“我不明白呢。”
他的見識,畢竟有限。
云黛笑道:“你想想自己的孩子,如果你們做爹娘的一輩子護著他們,他們還能長大嗎?”
黎雁秋笑道:“我明白了,您是擔心女皇太依賴韓羽和輕白他們幾個,自己無法獨當一面,是嗎?”
“正是如此。”
“陛下,您為北齊,為女皇,實在是勞心勞力,操碎了心。”黎雁秋嘆道,“但愿女皇能明白您的這一片苦心吧。”
“她年紀還小,現在不明白,以后也會明白的。”云黛笑道,“雁秋,你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高興嗎?”
黎雁秋看向外面的雪,嘆了口氣:“其實,還有些舍不得呢。”
“你們若不愿意走,就住下。”
“輕白必定是完全遵照您的吩咐的,而我,這輩子輕白去哪里,我便在哪里。”黎雁秋溫柔的笑道。
云黛笑道:“真羨慕你們啊。”
“太后,您和王爺的感情那麼好,可沒必要羨慕別人呀。”
“我羨慕你們能相互扶持,白首偕老。”
“你們也可以的。”黎雁秋笑道。
“我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云黛低聲說。
“怎麼會呢。如今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您和王爺分開?”
“有啊,有啊。
很多。”云黛撐著下頜,閉著眼睛,喃喃自語的笑道,“若有情便可以長相廝守,你剛才唱的那些戲,又是怎麼來的呢?”
黎雁秋聞言,低頭看了眼自己穿著的華美戲服,也不由得癡了。
聯想到先前的推測,黎雁秋喝了口氣,小心翼翼詢問:“太后,您的身體,有什麼不好嗎?”
云黛斜睨他:“你想知道什麼?”
卷2:第四千六百五十七章 我要出恭
也許是酒壯了膽子,換做平時絕不敢問出口的話,黎雁秋也就一口氣問了。
“先前,思華年大人給您診脈的時候,我瞧著他那臉色就不對。后面輕白跟出去與他說了會子話,也變得不對勁。所以,我想……是不是太后的身子有什麼不好?”
云黛笑道:“看不出來啊,雁秋,你挺聰明嘛。”
黎雁秋搖頭:“我從來蠢笨,不過是自小出身低賤,看人眼色過日子,所以慣會看人臉色罷了。”
“你跟輕白過了這麼多年,難道還需要看人臉色?”
“唉。”
也許是被說中了心事,黎雁秋長嘆一聲,喝了口酒,才苦笑道,“太后,不瞞您說,我跟輕白成親這麼多年,真正輕松自在的日子,也就這三年罷了。”
“在北齊這三年?難道從前輕白對你不好?”
“不,她對我很好,若不是她,我在君家恐怕堅持不下來。”他神情苦澀,在裝扮好的艷麗妝容上,有點點淚痕,顯得十二分的凄美。
云黛遞過去一個帕子。
他接過去擦了擦眼睛,幽幽說:“我和輕白的事情,太后您是最清楚的。若沒有你,我和輕白沒有今天。我是個出身低賤的人,以女人身份嫁到君家,也只是個受人嘲諷的戲子。
外頭被人嘲笑,我怕被人發現我的男子身份,也要處處小心謹慎。這日子,不過是人前風光罷了。真正的苦楚,只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