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就不愿留下來，若不是國子監祭酒進宮探望良妃，他給這位老臣幾分薄面，他早就走了！

　　然而，白稚兒卻道：“皇上，要是娘娘性命危在旦夕，你也要等半個時辰，才去看她最后一面嗎？”

　　這話一出，猶如霹靂響雷，在場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

　　龍息淵更是豁然起身，撞翻了面前的酒桌，呼啦啦地撒了一地狼藉。

　　“稚兒，你說什麼？！”

　　“娘娘她嘔血了，皇上再不去，可能連她最后一面也見不到了！”白稚兒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原來面頰濕潤，是早已淚意潸然。

第1141章 今日是我們孩子的忌辰

　　龍息淵推開上前準備寬慰他的良妃，良妃直接一跟頭栽倒在地。

　　良妃當即就疼哭了，然而龍息淵卻沒有回頭，腳步一刻不停地往殿外跑去。

　　白稚兒認識龍息淵的時間不算短，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態。

　　她急忙跟了上去，在他身后高呼：“娘娘在南薰殿！”

　　白稚兒發現自己有些腿軟。

　　她頭一次經歷朋友的死別，而這也是她第一次，面對死亡無能為力。

　　哪怕，作為一個神。

　　豐扶策第一時間兜住了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我帶著你去。”他沉聲說。

　　白稚兒哽咽點頭。

　　龍息淵一路喊著：“惜如！惜如！”

　　待他趕到南薰殿，太醫們已經被錦蓮請來了。

　　他們剛剛為傅惜如施針，房間里彌漫著難聞的藥味。

　　太醫院的院首私下里跟龍息淵搖頭嘆息：“陛下，娘娘的情況不太好。”

　　龍息淵目光帶著似乎被撕裂的痛。

　　他咬牙沉聲：“朕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把皇后的命救回來！”

　　這時，錦蓮哭著從內殿里出來：“皇上，娘娘醒了，想跟您說話。”

　　龍息淵急忙跑了進去。

　　“惜如！”他跪在床榻邊，握住傅惜如抬起的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

　　“朕就在這里，你別害怕，太醫說了，會把你治好的。”龍息淵的眼眶都紅了。

　　傅惜如面色蒼白如紙，枕頭被剛剛吐出來的鮮血染臟。

　　她氣若游絲地笑了笑：“皇上不用騙臣妾了，臣妾這次好不了了……”

　　龍息淵雙手緊握她的指尖：“不！不！你一定好得起來，朕是皇帝，朕現在就下令召集天底下所有的名醫！”

　　傅惜如卻搖搖頭。

　　她有氣無力地說：“皇上，你讓他們都退下吧，臣妾覺得吵，頭疼。”

　　龍息淵扭頭，看著身邊的一群太醫。

　　他薄唇微顫：“惜如，他們如果走了，就沒辦法幫你施針……”

　　傅惜如卻拿幽黑，且快要無光的眼睛看著他。

　　“息淵……求你了，讓他們出去吧……”

　　這聲親昵的呼喚，讓龍息淵渾身一震。

　　傅惜如有多久沒有這麼喊過他了？

　　他不記得了。

　　好像當初兩個人剛成婚的時候，那時候萬事如意，她曾這麼嬌嬌地喊過。

　　龍息淵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立刻吩咐太醫：“你們退到院子之外，沒有朕的允許，不得進來！”

　　“讓阿策帶禁衛軍守衛南薰殿，誰想強闖，先斬后奏！”

　　眾人急忙退了出去。

　　傅惜如撐著最后的力氣坐起來，龍息淵急忙上前扶著她。

　　“惜如，你想去哪？”

　　傅惜如指了指柜子底下。

　　龍息淵疑惑地走過去，他伸手摸了摸，最后拖出來一個銅盆。

　　里面，放著紙錢和白燭。

　　龍息淵眸色一怔。

　　坐在床榻邊的傅惜如，憔悴地笑了笑，目光中略有感傷。

　　“息淵，還記得嗎，今日是我們孩子的忌辰……”

　　龍息淵眼眶充血發紅：“惜如……”

　　他眼淚滴落黃紙中。

　　龍息淵聲音沙啞，帶著歉意：“對不起，朕不知道你原來還記得，這麼多年過去，你不曾說，朕以為你忘了。”

第1142章 情出自愿，事過無悔

　　傅惜如的笑顯得很是苦澀。

　　她說：“怎麼忘？那是我們的孩子啊，那是我，懷了四個月的孩子。”

　　“他曾在我們最相愛的時候來，也恰好在我們開始決裂的時候離開。”

　　“我時常在想，是不是因為他能感受到我們的關系，所以才不愿意選擇我們做爹娘了。”

　　“今日你在也好，我一直想跟你一起祭拜他，這樣他看見我們兩個在一起，九泉之下也會欣慰吧。”

　　龍息淵抹去眼淚：“是朕不好。”

　　他為傅惜如披上厚厚的衣裳，攜手來到門口。

　　院子里，不遠處只有白稚兒和豐扶策。

　　白稚兒一看到傅惜如，就想上前，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她又退回了豐扶策身邊。

　　傅惜如期待了這麼久的事情，還是讓她好好地圓滿吧。

　　天色將暗。

　　原來快到傍晚了。

　　龍息淵搬來了一個椅子，他坐著，并抱著傅惜如。

　　倆人一起在銀杏樹下，為那沒能出生的孩子燒紙錢。

　　龍息淵看著滾滾火光，他聲音悲痛：“惜如，對不起。”

　　“之前朕忽略了你的感受，也并非是不想陪你祭拜孩子，而是朕害怕，如果朕提起，我們之間只剩下爭吵。”

　　那段時間，他們的感情并不太好。

　　傅惜如畢竟是禮政王教導出來的，她在龍息淵眼里，一舉一動都帶著目的。

　　聽了他的話，傅惜如只是淡淡笑了笑。

　　“沒關系，臣妾已經原諒皇上了。”

　　“原諒？什麼時候？”

　　“就是現在，皇上陪著臣妾，一起祭拜過世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