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郁這麼痛恨元府,折磨他們,居然,還不想要他們的性命?
她有些搞不懂了。
謝郁垂下濃密的黑睫,有些走神地說:
“他固然可恨,但是,朕也記得他的好。”
“朕五歲的時候,先皇還沒去世,嫌朕不夠聰慧,比不過其余皇子,說朕雖是嫡出,卻沒有一點做儲君的福氣。”
“先皇罰朕跪在大雪里半個時辰反省自己,是攝政王,陪著朕跪在雪地里。”
“朕無法忘記,他替朕苦苦哀求的樣子,朕也無法忘記,他膝蓋上被大雪凍出來的淤青。”
白稚兒驚訝:“他曾對你很好?”
謝郁頷首:“他是朕的老師,朕兩歲的時候,他就作為主講,一直陪伴著朕。”
“在先皇的苛責里,朕變得愈發敏感,是攝政王鼓勵朕,他教朕權謀,學識。”
“那個時候,朕就在想,有朝一日登基為帝,定然要將他奉為上師。”
“可是,朕也沒有想過,有一天當朕真的成為皇帝以后,會用曾經攝政王所教的那些,來對付他。”
白稚兒有些驚訝,心情更為復雜地陷入沉默。
用他的畢生所學,來對付他。
謝郁對元府的感情,說不清道不明。
“朕感謝攝政王曾經的呵護與照顧,但更痛恨,為什麼他要變成現在這樣?”
“權力,會讓一個人變了心性,朕雖然恨他,卻沒有想過要他的命。”
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到書架邊,打開暗格,拿出了一個圣旨。
“這是朕早就草擬好的,告訴你也無妨。”
“朕打算將他們一家流放,路上會有專人照顧,所以不必擔心他們挨餓受凍,等到了極北之地,也有朕安排好的宅子和傭人。”
“作為老師,朕會給他安享晚年,但是作為臣子,他罪名過重,活罪可免,但他擁有的這些功名利祿,朕都得收回來。”
他將圣旨遞給白稚兒看。
白稚兒掃了兩眼,面色更為復雜。
她定定地望著謝郁,忽然有點憐憫他。
這個小皇帝,給元府想好了退路。
哪怕,攝政王在跟皇帝奪權的過程中失去了本心,還害的皇帝差點變成瘸子!
可想而知,攝政王害謝郁跌下馬背的那一刻,是真的希望小皇帝死吧。
只要小皇帝死了,他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登基為帝。
但,謝郁沒有計較這一切。
第1246章 喜兒不見了!
他千般不好,萬般不對,謝郁還是愿意留住他的性命。
謝郁別過頭:“不許你用那樣的眼神看朕,會讓朕看起來,像個落水的小狗一樣。”
“朕不需要任何人憐憫。”
白稚兒回過神:“我沒有憐憫你,我覺得,你很厲害,炎國有你這樣的皇帝,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把圣旨遞回去,讓謝郁收好。
謝郁一邊收,一邊挑眉好奇:“是元如馨跟你告狀了吧?”
“朕對元家的懲罰確實是多了點,但,那都是為了敲打他們,以免這群人死灰復燃。”
“不過,你大可以告訴她,朕沒有要他們全家性命的心思。”
“否則,她哥哥幾次進宮,早就死在朕的一杯毒酒下了。”
白稚兒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其實,如馨沒有跟我說過這些,是我自己的推測。”
謝郁回頭看她:“推測?”
白稚兒有些無奈:“確切地說,是我算卦看到的。”
“他們家有血光之災,滅門之禍,而且,時間就在最近。”
謝郁笑了起來,頗有些得意,像是抓住白稚兒的把柄似的。
“妖女也會犯錯啊?”
“都跟你說了我不是妖女!”
謝郁哼笑不斷:“朕是絕對不會要他們性命的,只要攝政王他們現在老老實實的,朕就會把他們送走。”
“方才跟你說的那些話,朕沒有一句是騙人的。”
白稚兒暗自疑惑。
既然謝郁顧念攝政王從前的恩情,不會對他痛下殺手。
那麼,為何元家有滅門之禍?
一定是皇上下令,才會全家被抄斬。
白稚兒忽然一怔。
剛剛謝郁說,只要攝政王老老實實的聽話,他就不會怎麼樣。
這是他對攝政王最后的容忍。
可倘若,攝政王打算拼死一搏,與皇帝魚死網破。
那麼,謝郁也就不會顧念這最后一點感情。
莫非……問題出在元家上?
白稚兒豁然站起身。
謝郁剛吩咐了讓人去將御膳房,把白稚兒沒吃完的糕點端來。
他不由得跟著站起來:“你要走?”
白稚兒頷首:“我得回元府去看看我朋友。”
謝郁冷笑:“是想通風報信吧,沒關系,朕允許你說,你告訴他們,朕不會動手。”
“但是,他們要想活命,就絕對要老老實實的。”
白稚兒沒有回答,匆忙走了。
她可不敢保證攝政王會老老實實!
白稚兒剛走到宮道上,身影就如一道光般消失。
這讓追出來的謝郁不由得一怔。
“腳程這麼快……”
他還想讓她帶上宮里的糕點回去。
白稚兒是知道晚上的時間寶貴,所以才干脆用法力直接回到元府。
她落在院子里,卻見大家都在提著燈籠找什麼東西。
白稚兒不由得好奇,瞧見元如馨的身影,忙問:
“如馨,你們找什麼呢?”
元如馨面色焦急:“師父,你可算回來了,喜兒不見了!”
白稚兒一驚:“不見了?”
“是啊,丫鬟都看到她睡著了,結果去倒個茶再回來,就發現人沒了,我們找遍了整個府邸,都沒看到她的身影,可怎麼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