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傅明廷好像答應了二小姐什麼事情,讓二小姐在家里找什麼東西——”
明老爺子苦笑一聲:“果然是外家的,養多少年都沒用啊。”
忠叔眼底也含著怒意。
老爺子和大小姐這些年對傅柔那麼好啊,親生的也未必能做到那樣,竟生生養出個白眼狼來。
“那……”忠叔遲疑了一下,問道:“這事怎麼辦?”
一只白眼狼,放在家里豈不是可怕。
明老爺子半閉了會兒眼睛,伸手過去。
忠叔連忙扶著他起身。
明老爺子說:“到瑞雪院去。”
……
瑞雪院是傅柔住的院子。
這會兒,傅柔還昏迷著。
明老爺子坐在她的床榻邊上,瞧著傅柔那張臉。
她額角裹著白色紗布,殷紅色的血漬從紗布之中滲了一大片出來,配上這張蒼白的臉,看起來觸目驚心,讓人忍不住就要心疼。
明老爺子恍惚地想起,她小的時候,一只小鳥掉到了地面上。
她明明很怕高,卻忍著畏懼,爬到了樹上,要把它送回鳥巢之中去。
她就是那種溫順乖巧的女孩子,說話都不會大聲。
她對他、對明無憂關懷備至,對下人也寬厚親和。
這一瞬,明老爺子忽然想,會不會是誤會了?
恰逢此時,床榻上的傅柔虛弱地張開了眼睛:“爺爺……”
只一看到床邊的人,傅柔便啜泣起來,弱弱地說道:“我真的沒有……不是我……”
明老爺子下意識地就心疼起來,可是想起忠叔的話,他到底冷靜了下來。
明老爺子低聲問:“傅明廷讓你在府上找什麼東西?”
如此單刀直入,是真的想知道。
也是他給傅柔的機會。
這世上有誰不會犯錯呢?!
畢竟是自己放在手心里疼了多年的孩子。
這次的事情并沒有釀成大錯,只要她承認了,悔改了,他便不會追究。
傅柔還是家中的二小姐。
可是此時傅柔聽到這句話,卻是瞬間神經緊繃。
十五六歲,說到底還是半個孩子,慌亂藏不住,眼神瞬間左搖右擺起來,“沒、沒這回事!”
明老爺子把一切看在眼中,又問:“他威脅你了嗎?”
“沒有。”傅柔柔弱無助地搖頭,眼含淚意地看著明老爺子:“爺爺,你為什麼問我這個,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不對?”
明老爺子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傅柔一眼。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依然痛心疾首。
傅柔慌了:“爺爺!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你卻還不信我?為什麼姐姐說什麼你都會信?我真的沒有——”
“別說了。”明老爺子站起身來,“去城南別院吧。”
“爺爺!”傅柔大驚:“你要將我趕出明家?!”
“去吧。”明老爺子背脊佝僂,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聲音無力,透著失望:“好好地想想。”
話落,明老爺子便轉身離開了。
傅柔僵在那兒。
怎麼會這樣?這老頭子忽然轉了性,不心疼自己了,還問傅明廷讓她找的東西?!
難道有人出賣了她?!
這件事情只有自己和春雪還有傅明廷知道。
是春雪?!
春雪可是她的心腹——
然而,不等她在此處把這些事情想清楚,忠叔便派了兩個老嬤嬤過來,幾乎是半強迫地將她帶出了瑞雪院,裝進了馬車里。
她便是哭喊求饒怎麼辦都沒有用。
城南別院是明家的產業,三進的大宅子,也有負責管理庭院的管事和伺候的下人。
傅柔坐在羅漢床上,眼神呆滯。
春雪不見了。
想起昨日明無憂過度敏銳和詭異的神色,傅柔瞬間明白,必定是明無憂撬開了春雪的嘴巴,讓明老爺子知道了什麼。
怎麼辦?
她本就是個孤女,仗著明家才能錦衣玉食。如今離開明家,很快就什麼都不是了。
傅柔慌了起來。
忽然,她想到了傅明廷先前交給她的東西。
她手忙腳亂地從貼身的荷包之中拿了出來,那是一塊古樸的木頭令牌。
傅明廷說過,這是京城云家認親的要緊物件。
現在云家的人已經到江州來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先下手為強,拿著這個信物,直接去認了身份?
到時候,她便是百年帥府唯一的小姐,不比這商戶明家的二小姐風光嗎?
……
明無憂在得知春雪交代了一切之后,便暫時放心地睡了過去。
風寒侵體,她不甚舒服,等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到了下午。
“無憂兒。”明老爺子坐在床榻邊上陪著她,慈愛地笑著:“可算醒了,一整日都沒吃東西,餓不餓?”
“餓。”明無憂回了爺爺一個笑容,爬起身來套了鞋,“爺爺一直看著我嗎?”
“剛過來一會兒。”
他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明無憂看老人神色憔悴,眼中還布滿血絲,就知道自己睡過去的這段時間,他必定是眼也不眨的盯著。
明無憂的心中溫暖無比,語氣輕柔:“爺爺,你陪我吃東西吧。”
“好。”
前世自從江州分別,被慕容御帶入京城之后,她便再沒有見過爺爺了,此時爺孫兩在一起吃頓飯,她都覺得好是幸福。
飯桌上,兩人都很有默契,沒有人提傅柔的事情。
6、百年帥府
一直等到吃完飯,喝了藥,明無憂才低聲說:“爺爺的身體不好,不能再勞累,等會兒須得好好休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