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誤殺?”太后挑眉,極其緩慢地說:“京城夜里出行的人不少,為何只誤殺哀家的,不誤殺旁人的?!”
“那就要問問太后了。”慕容御冷冷地看向太后:“明明已經告知太后,刑部有人越獄,為何還要派自己的人在街上行走?”
“太后是有什麼事情,非要在入夜派人出去辦不成?”
太后容色僵硬。
慕容御那雙眼冰冷的毫無一點感情:“若真的有,可傳信禁衛軍,自會為太后效勞,不用太后親自操心。”
“太后有空,多花些心思在元昊身上吧,您畢竟是元昊的母親,教養他成才,坐穩皇位,也是當初我皇兄駕崩之時最后的遺愿。”
“也是太后親口答應過他的。”
話落,慕容御轉身離去。
太后那張端莊典雅的臉上,陰云密布。
慕容御說的所有的話——什麼母親,什麼先皇遺愿,所有的話都在告誡她守住自己的本分。
可這太后之位,她是被家族趕鴨子上架才來做的,誰稀罕這個位置,又憑什麼要守這個本分?!
她原以為,像慕容御那樣的人,這輩子不可能對一個女子假以辭色。
絕對不會喜歡上任何一個女子。
而她這輩子注定困與深宮之中,不得自由。
那她便可以和慕容御一起撫養元昊,做盟友,她可以每日看他兩眼,這就夠了。
可現在,慕容御變了。
他為什麼要變?!
……
百善堂里,明無憂猛地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彩月湊上前來:“小姐,你著涼了?”
冷云的手更是直接切上了明無憂的手腕。
“沒,就是鼻子忽然有點發癢。”明無憂由著冷云把脈,吸了吸鼻子,打趣道:“也有可能是誰在罵我,哈哈哈。”
“小姐這麼好,誰能罵您啊!”彩月不以為意地說罷,忽然又皺眉說:“是了,那個姜心柔肯定日思夜想地罵小姐呢。”
明無憂失笑:“隨便她。”
反正她聽不到。
反正,即便姜心柔罵她,也改變不了任何現狀。
冷云診脈結束,確定明無憂一切都好,悄無聲息地到了一旁角落里抱著劍站穩。
“大小姐。”外面傳來李杏林的聲音:“來了位病人,堅持要請小姐親自為她診治。”
“嗯。”明無憂應罷,隨口問:“知道是誰嗎?”
“說是吏部尚書王守臣大人家的九姨娘。”
明無憂一怔。
彩月低聲說:“那王守臣不就是王瑩的父親?王瑩先前拿刀子刺殺小姐,還在牢里待著呢,也不知道這九姨娘到底是來看病的,還是來干什麼的!”
冷云說:“這幾日,王家先后請了好幾次太醫。”
“是麼?”明無憂想了想,吩咐李杏林:“把人請到后面的廂房去。”
明無憂抿了口茶,便也往后面廂房去了。
九姨娘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樣貌出挑,一雙狐貍眼,看向明無憂的時候。雖未刻意,卻依然電光四射,讓明無憂忍不住挑了挑眉。
果真漂亮,媚色天成。
明無憂的視線往下,落到了她的小腹上。
春衫輕薄,遮擋的并不嚴實,可以看到那小腹些微隆起,粗略估計,應該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只是作為孕婦,這位九姨娘瘦的有點厲害,臉色也很憔悴。
“你哪里不舒服?”
明無憂走上前去,伸手示意九姨娘坐下。
九姨娘欲言又止,見明無憂的手已經來切自己的腕脈,索性沒說什麼,只是滿眼希冀地看著明無憂。
片刻后,明無憂切脈的手指一抬,視線復雜地看向九姨娘:“你服用了落胎之物?”
這胎竟然已經六個月了。
但是九姨娘太瘦,所以肚子看起來顯得小。
“我沒有!”九姨娘焦急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明明先前胎相好好的……”
九姨娘說著便眼淚直流。
伺候在一旁的婦人趕忙拿了帕子幫她擦淚,勸說道:“姨娘您別哭了,再哭傷到眼睛,對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啊姨娘!”
九姨娘啜泣個不停。
那婦人趕緊轉向明無憂,也是滿臉焦急擔憂:“我家姨娘一直安心養胎,小心謹慎,胎相前幾個月一直很好啊。”
“可不知道怎麼的,一個多月前忽然開始見紅!請了好多大夫都說、都說保不住了!”
“前幾日連太醫都請了,還是那個說法。”
“可這孩子是我家姨娘的命根子啊,明姑娘,外面都傳您是江州的醫仙,是神醫,求您了,求您幫幫我家姨娘吧!”
“……”明無憂沉默良久:“我倒是很想幫你,可是……你似乎長期且少量地在使用一種落胎之物。”
“脈象已是滑胎之狀,這個孩子是保不下來了。”
九姨娘頓時臉色發白,眼眶之中,原本洶涌的眼淚竟一瞬間止住了,呆滯地看著明無憂。
明無憂一嘆,誠心勸慰道:“你還年輕,好好養著身子,以后不愁沒有孩子的。”
“呵,以后不愁?”九姨娘苦笑:“姑娘身份高貴,如何能夠明白,這世道給我這樣卑賤之人的機會少之又少。”
她顫巍巍地起身,魂不守舍地被嬤嬤扶著離開了。
明無憂皺了皺眉,“彩月,竇氏和姜心柔聯絡,就是在兩個月之前?”
“是啊。”彩月猜測:“那個姜心柔,能在徐廣仙的香料之中做手腳,會不會也能拿有問題的香料給竇氏,然后害這個九姨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