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著半開的窗戶,瞧著外面蔚藍的天光,不知聽到沒有。
謝氏皺眉,聲音變得更冷,“太后,臣婦在和您說話!”
“說吧,哀家聽著呢。”太后淡漠地開口:“繼續,還有什麼要求。”
“……”謝氏默了默,虛偽地問:“你是發生了什麼,所以才心情這般?奴才不聽話了?還是誰讓你不舒服了?”
“告訴母親,母親為你出氣!”
太后笑道:“母親忙著為家族權利奔走,哪來的空閑為哀家出氣?母親不必說這樣的漂亮話,你還想讓哀家做什麼,直說便是。”
謝氏出身名門,素來強勢跋扈,被太后這樣陰陽怪氣的暗諷,頓時就火氣上心頭。
差一點點就要發作。
但關鍵時刻還是忍住了。
謝氏壓下火氣,溫聲勸道:“母親為家族奔走,也是為了你在宮中的地位,為了你弟弟妹妹的前程,母親有多少是為了自己?”
“你出身玉氏,該當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旦玉家有什麼事,你在宮中也不會安生的。”
“嗯。”
太后淡的不能再淡地應了一聲,“還有事?”
“……”
謝氏瞧她這樣,也懶得再勸,直言道:“你大哥的長女英蘭下個月就滿八歲了,乖巧伶俐又懂事,你在宮中待著也無趣,便送那孩子進來陪你吧。”
太后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實則,她一個依附家族走到如今位置上的人,她有什麼權利拒絕母親的所有安排呢?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玉家不好她只會更加不好過。
可為什麼家族的事情,只往她一人身上砸。
什麼和定王相熟。
分明是知道定王對她的心思。
如此利用殆盡……
所謂百年氏族,如此惡心。
……
鎮國公府夫人離開鳳儀宮后,順著宮道一路往外。
貼身的桂嬤嬤低聲說:“看起來太后心情非常不好……”
“她心情不好?”謝氏冰冷地說:“無非就是慕容御要成親罷了。”
“自己都是太后了,此生注定不可能和任何男人有任何牽扯,竟然還妄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旁人不愛惜她,她卻偏偏情深意長,還為了腦子里軸的過不去的那一點念想發瘋。”
“眼皮子淺薄的東西,自輕自賤,心情不好也是自找!”
桂嬤嬤默了默,又說:“那,那這次夫人與她說的事情,她萬一還不上心怎麼辦?”
“她會上心的。”謝氏冷笑:“沒有玉家,她什麼都不是。”
“小皇帝馬上長大了,她若不愿為玉家辦事,那我們自會選別的愿意為家族辦事的人入宮。”
送女子進后宮為家族籌謀,歷來就是各大世家門閥站穩腳跟的最佳渠道。
玉英蘭說是入宮陪伴太后,實則卻是為以后選秀,為當今天子安排后宮做準備。
謝氏忽然想,若當初她的長女不是因為難產而香消玉殞,以長女的能耐,玉家何至于成了現在這樣腹背受敵?
玉妙人只比長女小兩歲,但因為長女才貌太過出類拔萃,全家人都將希望放在她身上,對次女的關注原本就少。
后來長女病逝,玉家無奈之下送了次女玉妙人進宮。
在進宮之前雖然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管束教導,但顯然收效甚微。
從她那淺薄的眼皮子就能看得出來。
身處權力頂端竟然還在妄想不切實際的情愛。
沒有腦子,愚蠢!
不過不妨事——
玉英蘭是正房嫡孫女,教養極好,識得大體,不會像如今太后這般眼皮子淺。
279、別看他們,看我!
郡主府
冷驍帶著一隊禁軍,將兩箱煙霞錦送過來的時候,明無憂正陪著爺爺在院中修剪花草。
“那屬下吩咐人幫郡主抬到無憂閣去。”冷驍恭敬地說。
“好,多謝!”明無憂十分客氣地說罷,招呼彩月出來吩咐:“你去為冷將軍帶來的宮中繡娘安頓個住處,就在無憂閣附近,派人好生照看。”
“是。”
冷驍和彩月前后腳退了下去。
明老爺子拿著花剪,咔嚓一聲減掉了一根歪枝,聲音里帶著慈愛的笑意:“我家無憂兒這是要學刺繡了?”
“嗯。”
明無憂點點頭,上前去蹲在爺爺身側,幫忙抓著花樹的小枝丫,“我繡吉服。”
明老爺子手一停,慢慢看了她一眼,“無憂,你還記得爺爺跟你說過的話嗎?”
“嗯?”明無憂調皮道:“爺爺說過很多話,我哪知道您問的是哪一句。”
老人默默片刻,把花剪放下。
明無憂順勢也丟開那綠植,扶著老人的手臂,到廂房內坐下。
明老爺子說:“你嫁人可以,但別為了任何別人忘記了你自己,哪怕是你丈夫也不能。”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風花雪月的事情,你該有你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情去做,也得有你自己的朋友。”
“我知道。”明無憂給老人沏了杯熱茶,認真道:“我知道爺爺的想法,我也不會依附在任何一個身上,以那個人為天,過的失去自我。”
明老爺子盯了明無憂一會兒。
明無憂以前可是從不碰針線的。
現在竟然大張旗鼓學習刺繡繡吉服?
那麼多的宮中繡娘,哪一個技藝不比她高超千倍百倍。
為情纏綿是一個女子最為愚蠢的事情。
就如同明若,甚至連人家的身份背景都不知道,陪上一腔柔情,落得個十六歲就香消玉殞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