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他來!”明無憂驟然抬眼看冷云,“現在!”
287、在牢里死了沒
冷云一頓,不敢耽擱,立即讓人去請。
沈清辭如今住在郡主府,明老爺子福壽院旁邊,來的極快。
“大小姐,有什麼吩咐?”時辰的確不早了,沈清辭沒有進房,而是立在廊下窗邊,躬身詢問。
“傅柔呢?”明無憂問,“她在牢里死了沒有?!”
冷云怔了一下。
窗外的沈清辭也愣了愣,但他反應很快地回:“沒有。”
“嗯?”
明無憂瞇起眼:“為什麼她沒有死?!”
沈清辭回話道:“她進京這一年多里,的確給好多內宅夫人送過香,其中有致人死命的、落胎的、致人癲狂的,以及,像麗陽公主那種香。”
“但她的手上并沒有直接沾過人命。”
“她入獄的事情,也是麗陽公主底下的人誣告,隨著麗陽公主被逐出京城,誣告的事情不成立,她的罪責便不至于賠命。”
“另外……”沈清辭頓了頓,又說:“她在牢中還是姜家人,如今姜家又在大小姐手中,刑部的人顧念著大小姐這邊,因此并未定她大罪。”
明無憂冷笑:“這麼說來,我一不小心還保了她了?”
沈清辭沒接話,但顯然是這樣的。
對于傅柔那個吃里扒外的,沈清辭自然也是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但他一向聽明無憂吩咐辦事。
明無憂說過的事情他才做,沒有說過的他不會做。因此,只是一直盯著大牢那邊并未動手。
沉默了片刻之后,明無憂又問:“她現在算是個什麼罪?”
“回大小姐……”沈清辭說:“她……無罪……”
“無罪啊。”
明無憂扯了扯唇角,“原來是無罪,看來律法是管不了她做的那些事情了,很好。”
“既然無罪,就把她放出來吧。”
“這——”沈清辭一怔,“小姐是認真的嗎?”
“當然,很真,放她出來。”
沈清辭沒有多話,應了一聲「是」便退走了。
冷云遲疑地問:“郡主想做什麼?若是要殺她,屬下可以辦——”
殺個人而已,不用沈清辭出手,她、冷驍,任何一個攝政王殿下身邊的人都可以辦得到。
明無憂淡淡說:“我不殺她。”
“律法都覺得她不該死,我為何要殺她?我不喜歡殺人。”
但這世上,永遠有叫一個人比死更痛苦的方法。
……
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一早還不見停。
明無憂起身的時候,才辰時剛過。
乾國的冬日長夜漫漫,辰時天還黑著。
她今日也沒動針線,用了早膳之后,便前往福壽院去看爺爺。
剛下了無憂閣的樓臺,一把梅花油紙傘撐起,為明無憂擋去頭頂鵝毛一樣的雪花。
沈清辭一身白色寬袖勁裝,單手負后,微微傾著身,下意識地位明無憂遮擋寒風,“事情已經按大小姐的吩咐辦好了,今日午后,傅柔便會被從刑部大牢之中放出來。”
“嗯。”
明無憂淡漠地應了一聲,前往福壽院的路上都沒說話。
她陪了明老爺子一個多時辰。
老人瞧出她的心情有點不太好,詢問她怎麼了。
明無憂也只是輕笑一聲,說最近刺繡太多,累著了,人都有點懵懵的。
明老爺子便責備了她兩句「不知道愛惜自己」,又說:“繡衣服固然重要,也得好好休息,別把自己累著了。”
“你要是只顧著做事,再這樣折騰自己,老頭子我明日就去攝政王府問問他,到底是衣服要緊,還是你身子要緊。”
“爺爺管不了你,便叫他來管!”
明無憂說:“爺爺還學會告狀了,不講究哦。”
老人白了她一眼,“爺爺不講究的事情還多著呢,你不聽爺爺的話,就等著爺爺一件件做給你看。”
“好啦好啦!”明無憂咯咯嬌笑出聲,連聲與老人說自己記住了。
接下來的一會兒,她都笑盈盈地和老人說著話。
等從福壽院出來,明無憂臉上笑容逐漸收斂,吩咐道:“備車吧。”
“是。”
沈清辭應罷,一路陪著明無憂出了門。
冷云也跟在一側,和沈清辭一左一右地陪伴著。
馬車在風雪之中一路往前,停在了刑部大牢外面一處僻靜的巷子里。
這個時候,距離午時還差一刻鐘。
明無憂示意彩月將車窗打開一個縫隙,任由寒風從縫隙之中灌入車內。
她也順著那縫隙,看著不遠處刑部大牢的鐵門。
大雪還在繼續下,門前的守衛穿著厚重的鎧甲,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時間一點一點,慢慢過去。
咔吱——
鐵門推開,發出厚重的響聲。
一個渾身臟污,干瘦而狼狽的人被推到了雪地上。
典獄使的聲音冷酷無情:“走吧!”
“大人——”沙啞的聲音從那人的喉嚨里傳了出來,她一把抓住典獄使的褲腳:“我、小人入獄的時候,身上的首飾,那些……您還沒……”
“什麼?”典獄使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你跟本官要你的首飾和銀子?嗯?”
囚犯身上的值錢物件,按照慣例都是獄中兄弟們的灰色收入。
莫說是他沒拿著女人的首飾和錢,就算拿了也不可能還。
他一腳將人踹開:“趕緊滾,否則老爺治你個滋擾之罪!”
那女子的身影如風中飄絮,撲在地上,還噴出了一口血。
砰!
刑部大牢的門重重關上。
那女子伏在雪地里,許久許久,終于艱難地爬起身,朝著遠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