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身邊的大婢女便快步進了屋,先朝著明無憂福了福身,然后趕緊走到小竇氏耳邊說話。
小竇氏聽完,臉色不受控制地扭曲起來。
“夫人怎麼了?”明無憂輕聲問。
小竇氏僵硬地笑道:“是、是府上忽然有一點……急事……還請郡主容臣婦前去……處理一下,再來陪郡主一起品茶。”
明無憂卻問:“什麼急事,這麼著急嗎?”
“……”小竇氏表情艱難。
人家內宅之事,照例說小竇氏剛才那話出口,明無憂是不該再多問的。
但偏偏她還問。
這到底是不懂禮數,還是故意?
小竇氏想了想,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諸多事情來。
莫非這朝華郡主今日知道那個傅柔會到這里來,所以才來此處的?
小竇氏眼珠子轉了一下,忽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求郡主救我、求郡主救我——”
“救你什麼?”明無憂瞥了她一眼,問。
“臣婦……不是,賤妾先前、先前為了保護賤妾的孩子,使了一些手段,現在被人找上門來威逼脅迫,賤妾真的沒辦法了,求郡主!”
明無憂禁不住挑了挑眉,暗忖:怪不得能笑道最后,的確是個厲害角色。
她還沒什麼都沒說,這個小竇氏已經猜到了所有,并且順勢求救,還把自己說成是受害者,逼不得已自衛反擊。
和這樣的聰明人,許多話都是不必說的太直白的。
明無憂點了點頭,“傅柔的事情你就不必過問了。”
291、但凡你有一點點真心
傅柔等在風雪之中,半柱香的時間早就過去了。
可她依然沒等來小竇氏。
傅柔整個人在發抖,因為寒冷,也因為氣惱。
可她到底也過了十幾年養尊處優的日子,要她像潑婦一樣站在這門口大聲把小竇氏做的事情全部喊出來,她做不到。
她眼神掃視了一周。
因為天氣寒冷,周圍幾乎一個人都沒有。
傅柔想,自己即便是喊出來了,也沒有任何人能聽得到吧?
她如此自我解釋,咬緊了唇瓣,心中暗暗發誓,再等一刻鐘,等不來她就去瞧京兆尹門外的鼓告狀。
可是轉而想到,自己售賣有毒香料……
乾國律法似乎對內宅之事是關照不到的,在內宅之中,家法就是一切。
她去告狀,說不準會把自己搭進去,這宅子里的人反倒沒有事。
傅柔的心里一片亂糟糟,心情也更加糟糕。
就在這時,角門吱呀一聲響。
傅柔心中一喜,連忙抬眸看去。但那心底的喜色還沒有上升到眼睛里,就陡然凍成一片冰渣。
“你——”
她張了張嘴,用一種非常復雜的眼神看著出來的人。
那是個穿著紅色帶毛圈斗篷的女子,唇如丹朱,眼如星辰,帶著金線流蘇的步搖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晃蕩,一個身材魁偉高大的青衣男子立在她身后幫忙撐著傘。
傘也是白雪紅梅樣式的。
漫天雪色之中一點紅,讓這女子看起來分外亮眼。
她像是傅柔認識的那個明無憂,又不像。
傅柔忍不住瞇起了眼睛,心里沒有慌亂,似乎身體也不冷了。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明無憂:“你怎麼在這里?”
“我來做客。”明無憂微笑,“你呢?”
輕輕淺淺地一句話,甚至不帶任何侮辱性的表情,卻讓傅柔感覺到了濃厚的嘲諷。
明無憂是貴客。
而她傅柔,現在只是個喪家之犬。
哦不,喪家之犬還曾有個家。
而她,連家都不曾有過。
那是明家,不是她的家。
“竇夫人不會見我了吧?”
看著如此明艷的明無憂,傅柔的臉一片雪白,在風雪之中搖搖欲墜,“你什麼都有了,為什麼不給我一條活路?為什麼!”
她沒有假裝恭順,沒有哭喊哀求,而是用一種兩輩子都沒有出現過的眼神。
一種絕望又憤恨地眼神看著明無憂。
當她看到明無憂從王家出來的那一瞬——她忽然明白,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明無憂一步步逼迫而來。
入獄,出獄,處處碰壁,走投無路。
都是明無憂的手筆。
“明無憂。”傅柔咬碎銀牙:“你已經是戰王的女兒了,你是未來的攝政王妃,姜家的產業也到了你的手上,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為自己掙條路,掙條活路而已,你為什麼要踩死我所有的路?你怎麼這麼狠毒!”
“我狠毒?”
明無憂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唇角輕揚,眼底卻一片冷然,“你說你什麼都沒有,你不考慮你為什麼會這樣,只說我狠毒?”
“是你自己不知足,一次次作死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傅柔尖叫道:“我沒有,我不是!是你算計我,是你謀算我的,就是你——”
“你就是見不得我好!你見不得爺爺疼我,就攛掇爺爺把我趕出家門!”
“你見不得我在姜家得寵,你就讓人在背后坑害我!”
“你從小什麼都有,你自己還能賺錢養家,你還有攝政王日思夜想地喜歡你,你有這麼多東西了,一個戰王父親你為什麼不能讓給我!”
“明明云家的人已經要認我了,四哥已經認我了!你為什麼要來搞破壞!”
“就是不愿承認是不是?”明無憂一字字說道。
“爺爺疼你,你怎麼回報的?你聯合外人謀算家里的產業,你也說了,我會賺錢養家,那是我賺的錢!憑什麼白白給你謀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