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顧天家無情,兄弟、父子為了權勢相互殘殺的比比皆是。但眼前這少年帝王,卻對慕容御信任如斯,做到此等地步。
他是真不怕慕容御揮軍前來把他的龍椅掀翻啊。
可云子恒轉瞬想到,若慕容御對大位有所覬覦,這少年帝王也長不到如今。
慕容御有太多的機會,可他從未動過那份心思。
這一對叔侄之間的情分,當真感人肺腑。
……
越州城外五十里處,是慕容御所帶王師的駐扎營地。
營中帳篷星羅密布,排列的十分整齊,巡邏的士兵從一個個帳篷的空隙之間穿梭而過,看似嚴肅謹慎。
而那些換崗下去在帳篷里休息的士兵,卻忍不住低聲交頭接耳。
“那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攝政王居然不是慕容皇室血脈?”
“定王當日在越州城樓上親口所說,言之鑿鑿不像是假的……再想想這些年,攝政王權傾朝野卻始終對皇位沒有什麼想法……”
“說不準就是因為并非皇族血脈,自知不配,所以也不敢覬覦。”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思惴惴。
十日前,慕容御集結大軍攻城,定王站在越州城樓之上居高臨下,詰問慕容御。
說慕容御不過是孽種,挾少年帝王號令各方。而他慕容廷才是正統的皇室血脈,要清君側。
云子墨一氣之下放了飛箭將慕容廷射傷了。
但慕容廷說的話,卻在三軍心中扎下了根。
此行為削藩平叛而來。
但定王所言似乎一下子顛倒了黑白,以至于軍中人心惶惶。
……
三軍主賬,慕容御坐在主帥位置上,面容平靜,波瀾不驚。
云子墨氣的不輕,“這個慕容廷太過分了,那天在城樓上亂喊也就罷了,現在還讓人到處散播謠言,還編了歌謠傳唱……”
“軍中流言四起,連百姓都開始議論了,再這麼下去,仗沒打完咱們的士氣就要散干凈了。”
云子辰坐在另外一側,神色還算平靜,“別急,你若亂了陣腳,才是上了定王的當。”
“我怎麼能不急?”云子墨直接站起身來,在帳篷里來回踱步,“早知道那天就多發幾箭,直接要了他的命,也好過讓他胡亂攀誣出這些事情來!”
“好了。”
慕容御手指點在額角,淡淡說道:“越州城內還剩多少糧草啊,可探查到了?”
“密探已經傳了消息出來。”云子辰回話:“他們的糧草起碼足夠半年之用。”
慕容御出京之后便兵分三路,將寧王和定王之間的連接打斷,分出八萬兵馬圍困寧王的封地,以逸待勞。
而定王慕容廷足夠狡猾,洞察先機,早早帶兵前來越州與慕容御對峙。
越州城內如今集結二十萬大軍,兵強馬壯。
越州司馬周明坤這些年處心積慮要脫離乾國,早就暗中加固城防,且城內物資存儲豐沛。
慕容御亦是二十萬大軍,但越州城易守難攻。如今軍中還人心惶惶,戰局便焦灼起來。
這里的戰事拖的越久,謠言的事情又解決不掉,對他們來說絕非好事。
云子墨瞧著慕容御平靜的姿態,心中只覺得皇帝不急太監急。
他都快急死了。
離開中軍帳后,云子墨深深地吸了口氣,“原來打仗這麼憋屈。”
他還以為能殺的酣暢淋漓,果然是想多了。
“這慕容廷好是心黑。”云子墨皺了皺眉,“怎麼可以放這種留言出來詆毀九哥?可笑的是竟然有人信!”
“他那謠言編織的繪聲繪色,有人相信也正常。”云子辰淡淡說道:“連殿下的母妃當年偷情的對象都說的有鼻子有眼。”
一開始只是定王在城樓上冷笑詰問。
后來流言傳的到處都是,說慕容御的母妃偷情的人是禁軍之中的副統領,有名有姓,何時約會。
慕容御在冷宮出生之后,那禁軍統領又是如何接濟他們母子,如何夜會。
那流言一開始流傳出來時,還算能聽的下去。等傳了幾日之后,便各種污言穢語橫行。
滅不掉源頭,便消除不干凈。
云子辰都懷疑,說的如此繪聲繪影,這事情是否是真的?
但云子墨顯然沒這份懷疑,只覺得慕容廷卑鄙無恥下流骯臟,不是個東西。
主賬里,慕容御微閉著眼睛,只剩自己一人時,周身的平靜淡定逐漸散去,眼神變得陰沉可怖。
龍有逆鱗,觸者必死。
童年之事,母妃之事,皆是他的逆鱗。
“冷驍。”慕容御聲音陰冷,“軍中若有議論者,拔舌,殺無赦。”
“屬下明白!”冷驍沉聲應了,又說:“那外面流竄的那些百姓如何處置?”
流民之中,也有人口口相傳,繪聲繪色。
說慕容御小時如何看著母親和野男人偷情,還為他們望風。
說慕容御為了茍延殘喘,還喚那野男人做爹。
這樣的話都是好聽的。
更惡意更污穢的說法比比皆是。
無知百姓,口耳相傳。
他們也不想想,是誰穩固邊防驅逐蠻夷,平定江山,讓他們能安穩度日。
如今又是誰讓他們家園盡失,又過上了四處流竄的日子。
反倒言語中傷,將別人的私隱密事……甚至是不確定真假的私隱之事當做笑談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