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很是寂靜。
云子墨不吭聲,無雙也就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不說話。
走了個把時辰之后,云子墨耐不住這樣的安靜,低聲喚道:“喂,你真的睡著了?”
“沒。”
無雙淡淡應了一聲,“怎麼了,你不舒服?”
“不是——”
“那你喊我作甚?”
無雙張開那雙冷艷好看的眼,朝著云子墨看過去。
云子墨表情訕訕。
在船上的三日,除了第一天他吐的昏天暗地很不舒服,后來的兩日都沒有那麼難受。
因為無雙每日早晚喂他吃一粒藥丸,然后便按照那晚的手法幫忙按摩推拿,之后他便沒了那種胸悶氣短的感覺。
船上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只想著能緩解不適總是好的。
現在被她這麼一看,云子墨無端端有些不好意思,別開臉說:“問你好幾次了,你怎麼會那種手法的?”
“無憂教你的?”
“嗯。”
無雙淡淡應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云子墨嘀咕道:“她教你那個做什麼?”
“自然是我用得著。”
或許是安靜的時間太久了,無雙現在倒是好脾氣了,能閑聊兩句。
頓了頓,她又說:“我以前也暈。”
“暈什——”云子墨先是一怔,繼而猛然反應過來,驚訝地說:“你暈船?”
安羅在海上,而她身為安羅女皇,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竟然還會暈船?
“不錯。”
無雙將曲起的腿伸平,仰了仰頭,表情淡漠:“我自小就受不了這個地方,腥甜的海風吹在臉上……父王說清爽怡人,我卻只覺得反胃。”
“我自幼就吃不得這海上的魚蝦。就算再怎麼處理,我都覺得腥,強迫自己吃了兩次,吐的昏天暗地,臥床不起。”
“安羅人在海面上乘風破浪的長大,而我是個特例。”
“我只有待在我的百花宮才能舒服一些……知道什麼是百花宮嗎?”
無雙的頭歪了歪,看向云子墨,并不等云子墨回答便說:“就是養了上百種鮮花的宮殿,真的是百種,毫不夸張……”
“只有那些馥郁的花香,才能蓋住海風的腥甜。”
“我聞不到那些腥味,心情就好了,身體也就好了。”
“因此我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出過百花宮。”
云子墨聽得驚奇,“那你吃什麼?這安羅量產魚蝦,別的東西都少,我聽說安羅人每頓飯桌上必定有海產,你若不能吃——”
“我自然是不可能餐風飲露地過活,又不是神仙。”無雙笑了一聲,“我吃米面,蔬菜,肉、蛋,禽類,從不碰魚蝦。”
“我吃的東西,都是父王派人從乾國那里采辦的,每三日采辦一次。”
云子墨:“……”
他無法想象,一個生在安羅的皇女,無法適應安羅的氣候,連吃喝都不適應。
不過,無雙難得和他說這麼多,還是說她自己的事情。
云子墨原本就好奇的不得了,此時也想知道更多,便問:“那你有沒有兄弟姐妹,他們和你一樣嗎?”
“有。”
無雙悠悠地說:“當然有啊,他們也和我不一樣,他們都是徹徹底底的安羅人。和父王一樣,喜歡腥甜的海風吹在臉上,喜歡魚蝦海產……”
“他們喜歡把珍珠貝殼戴在身上,喜歡在海浪里翻騰,比魚都要瀟灑自在。”
她說著,眼神逐漸變得幽深又溫和,連那素來喜歡冷笑的唇也彎了彎,似乎想起了當年沒好的景象。
云子墨很想問問,安羅國滅的時候,她那些兄弟姐妹何去何從,但最終抿了抿唇沒開口。
一國覆滅,王室子弟大概率是兇多吉少。
雖不知無雙為何能活下來,但她成了如今這樣的性子,亦不知道過去的十年經歷多少磨難。
如此一想,云子墨心底忽然浮起幾分澀意。
她所經歷過的那些事情,他想,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經歷,也沒有辦法對那種國破家亡感同身受。
“他們都死了。”無雙忽然說:“被我牽連,讓別人殺死的。”
云子墨一怔,本來壓下的好奇再次泛了起來,“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啊?”無雙托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等這里的事情了了,你好好陪陪我,我就告訴你。”
云子墨一呆,繼而一張俊臉驟然漲紅。
好好陪陪。
他下意識地想到,那天夜里她也說的是陪陪她,結果不是單純的陪伴,而是那種……糾纏不清的,有顏色的。
他不明白,她一個女人怎麼可以隨意說出這種話。
是撩撥他很好玩嗎?
還是她無聊了就會隨便撩撥一下子,不管對象是誰。
云子墨臉上的紅云起的也快,散的更快。
心里冒起了無名火,他冷冷地說道:“不說就算了。”
無雙微微揚眉,笑了笑沒吭聲。
然而心里,卻不甚愉快。
她也無暇分辨為什麼不愉快,懶得多想,繼續靠著車壁養神去了。
車內再次安靜下去。
坐在車轅上駕車的清風狠狠地咬了咬牙,把無雙咒罵了無數遍。
當然是暗中在心里罵的。
443、小墨是我喜歡的人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到了晚上,也進到了都城之中。
無雙告知清風將車駕到一條暗巷內停下,便和云子墨前后下了馬車。
云子墨問:“現在怎麼辦?”
沿路過來,他也觀察了一下,發現從早市一路到都城,巡邏的隊伍一個時辰一班,一隊人數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