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喂藥姿勢,喝藥的人當真是不舒服。
張素素不得已用好的那只手抓住藥碗,控制一點灌藥的速度。
云子辰因為過度僵硬,竟然忘記把手收回來,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兩人的手只差一點點就碰到一起。
等反應過來,一碗藥總算勉強喝完。
站在云子辰身后的籠煙松了一口大氣,“可算喝了,下面得換藥。”
云子辰背脊微僵。
喂藥起碼可以不接觸地喂,但換藥——
籠煙建議道:“姑娘看起來很聽公子的話,不然公子您哄哄她,然后奴婢請大夫來換藥。”
云子辰這廂還在肌肉緊繃。
那一頭張素素已經捏住了他的衣袖,輕輕拉扯著。
云子辰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失控地把她甩開。
他僵硬地說:“搬個凳子來。”
籠煙應了一聲「是」,給云子辰身后放了個圓凳。
云子辰坐穩,試著和張素素說:“你受傷了,得換藥傷勢才能好,傷口才不會疼。”
張素素點點頭,看來是能聽懂的。
云子辰松了口氣,眼睛盯了她捏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一眼,又說:“那讓婢女給你換藥,你先把我松開。”
張素素先是點頭,后又猛然瞪著他,還沒干的眼淚瞬間再次泛濫成災。
云子辰無力地張了張嘴,“呃,那就……這麼換吧。”
他示意籠煙上前處理傷口,艱難地閉上眼睛,盡量把自己神思抽空,在心中強調一萬遍,不要把她當成個女人,別把她丟出去。
忍住。
她是一個病人!
他如此難受,換藥的籠煙也不好受,深怕張素素忽然發作,再鬧起來。
張素素的眼神看起來也的確有點怕。
籠煙碰觸她一下,她便往云子辰身邊靠一下。
后者身體緊繃一分。
但或許是骨子里教養良好,張素素至多是不斷靠近。但除了拉著他衣袖的那只手有點過界,倒是再沒有其他過火的動作。
云子辰僵硬地額頭冒汗,自制力幾乎到了臨界點的時候,籠煙換藥結束。
云子辰毫不猶豫地點了張素素的昏穴,用的是隔空氣勁。
咚!
張素素跌到了床上,腦袋落到床板時的聲音有點響。
云子辰僵了片刻,后立即拽自己的衣袖。
無奈她捏的緊。
云子辰索性把外袍脫下,后退數步:“腿上的傷請大夫快些來處理,然后把這里整理好。”
然后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這一次的照看和妥協并不是終止,而是一切的開端。
云子辰尚且沒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需要面臨另外一個問題——吃喝。
上藥可以點穴。
吃東西卻不能點了穴灌進去。
有了第一次喂藥換藥成功的經驗。在下一次張素素清醒之后,照看的婢女立刻走的很遠,以免引起張素素的驚恐。
然后籠煙以最快的速度去尋云子辰前來解決。
當時都已經過了子時,云子辰因為過度靠近張素素而渾身緊繃的肌肉不過剛舒緩了一點,人都沒睡下呢。
驟然看到籠煙,他整個人額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噌噌抽動。
但看著籠煙,他又很清楚,現在的確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半晌,云子辰認命地往張素素那房中去。
今日若這個女子是旁人,以他的性子絕對不會管她的死活。
但偏偏就是張素素。
他這恐女的病癥,其實并非外人知道的那麼嚴重。
他是可以自控的。
只是自控需要耗費極大的精神力。
再加上,本身的確很抵觸任何女子的靠近。
所以當初獵場之上,他察覺有人靠近自己,還是個女子的時候,毫無控制之心,直接放任自己的手下意識的動作,將人扔了出去。
張素素摔斷了手臂,并且肢體上還受了別的傷,臥床休息了數月。
再加上他刻意在外面放了一些消息,徹底坐實他「有病」,并且病情嚴重,幾乎是「絕癥」。
府上所有雌性動物為了保命,全都對他退避三舍。至于外面的那些貴女,更是見他避如蛇蝎。
便連前段時間家中催婚,都催不到他身上來。
戰王和安平公主也不是沒找大夫給他看過病,只是這種心病,根本就不是藥石能醫的。
因為這「病」,他這幾年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可……當初他把張素素丟出去,雖不是有意的,卻害她受了不輕的傷。
云子辰對她是有些愧疚的。
即便靠近她讓他十分不適,需要耗費全身的自制控制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他也得管她的死活。
番外 摘星(五)
云子辰過去的時候,情況和下午差不多。
婢女守在外面,捧著托盤等待,張素素捏著毯子縮在床腳,目光驚恐地看著所有人。
唯一和下午有所區別的是——這會兒她沒來得及扔東西發作。
籠煙一發現她醒了,立即退的很遠,并且告訴張素素幫她尋「公子」來。
張素素顯然也聽得懂的,果然沒發作。
看著進了房間的云子辰,張素素水汪汪的大眼睛彎了起來,手怯生生地朝前探。
云子辰無力,將衣袖遞給她,順便拖了個凳子到床前坐。
籠煙捧著粥到床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