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怔怔地,瞧著就不是個能成事的樣子。
張掌事不免也就沉了臉,“且不說您陪伴殿下多年了,膝下還一無所出,娘娘聽說你如今連東宮的掌宮之權都被分散了,更是氣得飯都吃不下去。您能入王府,可是貴妃娘娘和李氏一族費盡心血才換來的。您要是再這樣不成器,娘娘就更沒法子保你了。”
聞言,太子妃憔悴的面容上添了兩分驚懼。
“姑母……姑母她也不想管我了嗎?”
“貴妃娘娘自然是想保住您的。可您到如今也一事無成。娘娘說了,李氏一族新長起來了一個族女,叫婉兒的,正是太子妃您的族妹。等您病好了,就想法子接進東宮來住兩月。若是能叫太子殿下給個位份,再好不過。”
一事無成?
原來她在李氏和姑母眼中,竟是這樣的人物。
太子妃一時間悲怒交加,竟是大聲嚷嚷起來,“本宮才二十余歲,哪里就需要人來替我爭寵,本宮不答應!”
末了,又強裝鎮定補一句:“太子殿下也不會準許的。”
張掌事立時便沉了臉,“太子妃以為身在儲君妃的位置便萬事大吉了嗎?您若不是貴妃娘娘的侄女兒,哪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您要是不聽話,貴妃娘娘能將您扶上來,自然也有辦法讓您悄無聲息地離開。”
第35章 夜談
太子妃瞪大了雙眼。
張掌事卻沒打算停下,“太子妃也別指望二爺了。孰輕孰重,二爺還是分得輕的。”
李氏頓時心涼了半截。
一個是太子妃之位,一個是什麼事都做不好的女兒。
憑她對父親的了解,怎會不知他的選擇。
只怕父親早就和姑母串通一氣了。
可笑她還在這兒自以為是。
她這太子妃之位,從來都不是她的。
是李氏一族封爵的希冀,更是姑母要栽培來制衡太子內宮的傀儡。
“我不答應……不答應。”她吶吶開口,想要抗爭什麼,卻又顯得無力。
“答不答應可不由您說了算。至于太子殿下那里,就不需要您費心了。太子妃好好養病吧,奴婢告退。”
張掌事一走,內室便霎時間空蕩了。
太子妃猛然間似是被抽干了力氣,眸光也由怨憤轉為了絕望。
其實自打她嫁進王府,姑母和李氏一族何曾幫襯過她?
既不曾教導她如何做一個王妃,亦不曾在她被妃妾們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為她撐起過什麼。
他們給了她一個樸實無華的出身,一張實在不算出眾的面容,又將她塞入皇家,要她像世家大族之貴女一般撐起門戶,替李氏一族鋪磚添瓦。
可她實在沒用,她連身邊的侍女都管不好,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王妃,更不是一個能做太子妃的人。
富麗堂皇的灼華宮,陰冷得很。只叫她從頭到腳都是緊繃的。
太子妃的病更重了,這一病便再難起來。
太子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醫師們去瞧了嗎?”
吳英換了燭臺,道:“都去了,說是郁結于心加上寒氣入體,太子妃這病,著實有些厲害。”
唐昀停了手中的筆,蹙眉,“怎麼回事?前幾日還只是一些小風寒罷了。”
“是貴妃娘娘派了人來。不知說了什麼,太子妃就……”
唐昀頓時頭大如斗。
“擺駕灼華宮。”
灼華宮的人已經許久沒見過唐昀,一時間張皇無措得緊,瞧著就不成樣子。
唐昀只裝作看不見,大著步子往里頭邁。
太子妃撐著病體要起來,他擺手讓她坐下,又清退了所有人。
“殿下……總算來看我了。”太子妃躺在床上,一張清麗的臉笑得慘白,又駭人又叫人覺得可憐。
太子站在床邊,看著病態又憔悴的她,怒其不爭卻又十分無奈,只得壓下所有怒氣和煩躁,盡量好聲好氣道:“日后母妃宮里來的,你就不要見了。”
她微愣,“殿下……都知道了?”
他沒回她這句話,只居高臨下道:“太子妃之位不會因為誰輕易變更,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孤會保你一生尊榮。”
“好好養病。”說罷,他轉身離去。
太子妃怔愣半晌,而后又是笑又是哭。
“一生尊榮……”
她突然像是第一天認識唐昀。
即便他們同為夫妻數載,這些年里,她只覺他從一開始的溫柔仁善變得冷酷又薄情,縱容妾室,不顧她的死活。
可在方才,他說要護她一生尊榮的時候,她好像懂了。
太子殿下,或許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李氏一族的野心勃勃。可在她剛入府的時候,殿下還是沒在意她的身份,會敬愛著她,交給她王府的管家之權。
是她一日日地不中用,一日日地埋怨他人不思己過,讓殿下因她被世人詬病。
才至今日。
太子妃終于提起了些力氣,擦了擦眼角,吩咐侍女端藥進來。
這廂太子出了灼華宮,因著心情煩悶,他沒坐轎輦,只沿著宮道緩緩走著。
一不留神,便到了一處宮苑的外頭。
吳英怕他走久了累著,忙上前堆著笑臉道:“入東宮來,殿下還沒來過顧承徽這兒呢。”
唐昀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鶴紋荷包,這正是顧青昭重新給他做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