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中,齊良娣到底是離開了。
內侍們望著后頭這座前些日子還門庭若市的蒹葭宮。如今已是囚困顧承徽的牢籠,不免嘆息出聲。
“榮華和落魄,不過就是一夕之間了。”
這廂,灼華宮內,隨著吳英尖細地嗓音響起,太子大步邁進正殿。
“殿下!”兩位良娣連忙迎上來。
他沒說話,步子未停往里走。
“殿下節哀,您看了太子妃,可千萬穩住。”裴氏一早叫人去請太子,只說是太子妃病逝,沒敢提其他。
等太子進門,掀開白布看見太子妃青紫的唇色,頓時怔在那里。
因著兩河沿岸的事情,他連軸轉了幾日,未曾哪日有個安穩覺,如今眼下一片青黑,一臉疲相。
可再困再乏也壓不住他心底的那股子涼意。
“怎麼回事?”他看向地上跪著的醫師,并未疾言厲色,可眸子里的冷意卻叫人心底發顫。
蔣忠祥忙匍匐著道:“殿下,太子妃的午膳里頭,被摻了砒霜。”
“荒謬!”
他,堂堂一國太子,太子妃因中毒而死,何其荒謬。
“孤不是叫你時刻看著太子妃的吃食嗎?太子妃的午膳里又怎會進去那種東西。”
蔣忠祥頓時嚇得身子都快癱了。
“殿下,太子妃這十幾日來的膳食皆無問題。自上次發現寒涼之物以來,太子妃的吃食次次都由典膳局的仔細查驗了才敢端上桌去。試菜之人,也并無不妥。這毒只可能是太子妃用膳時的親近之人所下。”
“殿下。”裴良娣適時出聲,“今日是顧承徽侍疾,妾身在蒹葭宮掌殿女官的住所處搜得砒霜,且顧承徽今日所穿之外袍上,也殘存少量毒沫。”
說話間,便有人將證物呈上來。
“此外,本該同顧承徽一起侍疾的楚良媛,于昨日染病,經查得知前些日子顧承徽送給楚良媛的桂花糕點里,摻了兩味寒涼之物。”
蔣忠祥忙上前查驗那糕點。
片刻后得到結論,“回殿下,這與前些日子在太子妃飲食里發現之物乃是同源。”
裴氏悄悄勾唇。
齊渺看得心驚膽戰,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上去,“殿下,顧承徽生性善良,又與太子妃楚良媛無冤無仇,為何要毒害她們?她定是無辜的。”
“齊妹妹,你是被她蒙蔽了眼睛,你怎知她人后是什麼模樣?”裴良娣振振有詞,“近些日子她可是極得殿下寵愛,太子妃又曾為難于她,焉知她不會本性暴露,害了太子妃。再說有證物證人在,容不得顧承徽狡辯。”
“你……”
“我知道齊妹妹與顧承徽交好,你再要包庇她也要先顧全太子殿下才是。如今太子妃亡逝,齊妹妹還是不要耍小性子的好。”
第41章 解困之法
裴良娣面上雖沒表露什麼,可她目光看向齊渺時,眸光中的得意叫齊渺氣得直咬牙。
“殿下,如今顧承徽已然禁足在蒹葭宮了,您看如何處置?”
太子神色不明,將白布重新蓋上去,遮了太子妃慘白的面容。
“此事,還有多少人知曉?”
裴良娣意會,明白他說的是有人下毒之事,忙回稟,“太子妃病逝的消息尚未傳出,妾身早前已將宮中封鎖。此事,唯有如今在場諸人,以及蒹葭宮眾人知曉,再無其他。”
太子頷首,盯著蔣忠祥,沉聲開口:“太子妃因何而亡?”
蔣忠祥頓時一個激靈,他當然知道太子不會無緣無故再問一遍,心中百轉千回后,忙道:“太子妃李氏,偶感風寒加上郁結于心,臥病良久,病逝而薨。”
“即刻發布喪令,太子妃喪禮一應事宜,由裴良娣與禮部接洽。”
“是。”裴良娣勾唇。
齊渺卻是一下子心涼半截。
殿下這是因為顧承徽遷怒于她?
轉眼間,裴良娣指使起宮人忙活起來。
太子出了灼華宮,便召吳英來,“太子妃貼身伺候的人都在何處?”
“眼下和蒹葭宮的人一起,都在司正司受審呢。殿下是不信裴良娣所言?”
“有時候證物也會騙人。”
他的眸光似是融了這無邊黑夜,陰沉得看不清半分顏色。
“你想辦法將灼華宮上下搜一遍。尤其是那幾個貼身侍女接觸之物。”
他將要轉身,突地又想起什麼。
“還有湛露宮,一并搜。”
*
蒹葭宮外,不知何時亮起了密密麻麻的宮燈盞。
守門的內侍打眼一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殿下。”
太子微微側目,只見蒹葭宮門開著,里頭幾個人影轉來轉去,似是焦灼。外頭的內侍也臉色有異。
“里頭怎麼了?”
那內侍心里就是一個咯噔,“顧承徽似是誤食了太子妃的膳食,眼下腹痛不止。醫師眼下都在太子妃處,還沒人過來。”
太子瞳孔微縮,厲聲:“去請醫師來!”
而后三步并作兩步進了里頭。
侍女們誠惶誠恐,“殿……殿下。”
近前,便見顧青昭捂著肚子臉色發白,臉色痛苦不已。
見他來了,慌忙上前拉住他,很是懼怕的模樣,“殿下……”
唐昀眉心微動,吩咐兩個侍女,“你們都去,去請醫師。”
兩個侍女正處在驚慌中,聞言連忙就出了門。
見顧青昭還捂著肚子,唐昀淡淡道:“她們都走了。”
見她愣著,唐昀冷了眼,“為何要裝病?”
“我若不裝病,豈非要被冤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