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扯了扯嘴皮,笑得不咸不淡的,沒什麼精神頭的樣子。
裴氏便悻悻退了下來,又看向姜蕓,“姜妹妹這胎也快有是三個月了,你也是有福氣。”
姜蕓起身微微屈身,羞怯道:“妾身所有的福氣都是殿下給的。”她抬眼,眉目含情看向太子,嬌著聲音問:“就是不知殿下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太子看都沒看她一眼,“都好。”
姜蕓笑嗔,媚眼如絲,“殿下就愛敷衍人。”
“姜昭訓說的這是什麼話?就當生男生女你自個兒能把握一般。”張承徽見不得姜蕓得勢的模樣,冷嗤道,“殿下說都好,那是給你臉面呢。”
“你……”姜蕓剛要罵人,余光瞥見太子,下意識便裝上了委屈,“張妹妹,你怎能這樣說我。”
裴良娣也冷了臉,幫腔道:“張承徽,你平日里放肆就罷了。如今大過年的,殿下還在呢,嘴也積些德。”
張氏這才不情不愿地閉了嘴。
只是看到姜蕓那副受了委屈柔柔弱弱的模樣,還是被惡心到了。
“矯揉造作的賤人。”
同住一宮的吳昭訓扯了扯她的衣角,低聲勸著。“她如今有孕,裴良娣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你跟她鬧什麼啊。”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自以為是的嘴臉。”張氏氣得猛灌了一大杯酒,“她是個什麼玩意兒,她那母親和哥哥還幫著恪王謀反呢。要不是她懷孕,東宮哪還有她的位置,不知收斂的玩意兒。”
“你輕聲些,仔細被人聽去。”吳昭訓簡直心都快從胸腔蹦出來了。
謀反這東西是能隨便說的嘛?
雖然事實如此,可陛下都還沒正式宣旨說他的罪名,誰敢亂說呀。
張承徽這嘴,早晚要吃虧。
底下眾人心思各異,宴會也持續得久,可卻無一人提起蒹葭宮的顧承徽。
太子垂眸,指尖緩緩轉著酒盞,眼神還留在眼前的果肉蜜餞上,頗有些心不在焉,“吳英,蒹葭宮今日如何?”
“殿下放心,蒹葭宮那邊都打點好了,不會有事的。”吳英壓低了聲音道。
唐昀看了看那一粒未動的蜜餞,“待會把這碟吃食給她送過去。”
“殿下不可,”吳英低聲勸著,“正逢多事之秋,眼下又是除夕,最是人多眼雜,殿下一舉一動只怕會被有心之人注意到,難保不會叫顧承徽一番心血付諸東流,殿下且再忍耐些。”
他指尖微頓,他遲疑了片刻,最終端起酒盞,暗嘆一聲,“罷了。”
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
只是想到那日她自請降位時的面容,他還是不免心酸。
他承認一開始是想利用顧氏,只是沒想到到頭來,她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成全他。
這樣想來,她是喜歡他的罷?
可為何越想,他越覺得難受呢。
烈酒入喉,他頭一回覺得這酒太過苦澀了。
吳英不忍,小聲道:“顧承徽給殿下親手繡了一個荷包,奴婢小心收著呢,等待會離席了就給殿下。”
聞言,太子手心微緊,眸光里才算有了些神采。
吳英看了眼時辰,“子時快到了,殿下該進宮了,”他提醒道:“今日殿下可萬不能耽擱了。”
太子頷首,放下酒盞起身。
眾妃妾們連忙跟著起來,“殿下就要入宮去了?”
“恩,今日東宮燃庭燎,便由兩宮良娣主持,不必等孤回來了。”
時光消逝,燭影被清風搖晃,散落一地昏黃。
蒹葭宮卻并非外人所想那般寂寥落魄,為著消磨時光,竟是已經打起了葉子牌,很是熱火朝天。
除了顧青昭和白承徽,還有緋紫和白承徽的一個侍女一起。
牌打過半,顧青昭狀似不經意問了句,“今日怎麼沒看到你宮里的巧兒?那丫頭,平日里可最跟你了。”
“她呀,前幾日弄濕了鞋襪病了,如今歇著呢。”白承徽隨口應了一句,眼神緊張兮兮地看著顧青昭手里露出的那張牌,頓時一陣泄氣,“嗨呀,顧姐姐每回都把我的牌給抓走了,我這可就等著那一張呢,這回可都沒了。”
顧青昭笑著推開牌面,“承讓,這回可是我又胡了。”
一場牌打完,白承徽主仆輸得腰桿子都直不起來了。
“姐姐這牌打得太好,我都輸了幾十兩銀子了,哎呀私庫都要空了。”白承徽雖這樣說著,可面上還是笑呵呵的。
“不過幾十兩銀子,對你而言不是九牛一毛?”顧青昭笑著搖頭,叫人來收拾了桌面。
別看白承徽位份一直沒怎麼高過,可她私庫里的東西,還是十分可觀的。
“嗨呀,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我不管,我輸錢了,心里難受得緊。”她癟著嘴,抓著顧青昭就直叫苦,“非得要姐姐這里做一份餃子才能好。”
“我還說呢,原來是盯上我這里廚子的手藝了。那多好辦。”顧青昭叫來蔡海,“叫小廚房給白承徽好好做一份餃子,務必要可口。”
“得勒,承徽放心,一會就好。”
小廚房里人手多,不過小半個時辰,一道精致的吃食便被端了上來。
白承徽樂得比平常都多吃了幾個,結果就是成功地撐著了,忙叫苦連天地回自個兒東配殿歇著去了。
顧青昭看著她入了東配殿,才回過身來,就聞見一股子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