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太子還享受般地聽著夸,聽到后頭就覺得不對了,面色幽怨瞪著她,“你這是夸我還是挖苦我呢,敷衍得緊。”
“殿下莫要冤我,妾身說的可都是好話。”她眉眼微彎。笑得像只貓兒一樣,瞧著乖巧,實則狡猾得很。
唐昀沒好氣地點了點她的鼻子,“真是越發膽子大。”
顧青昭挑眉,不置可否,笑著道:“剛離開琳瑯宮時,我碰著方奉儀了。”
“吃醋了?”許是癱久了身子軟,他這才坐直了身子,垂眉看著她,連眸光里都是笑意。
“殿下又不是真的喜歡她,我為何要吃醋?”就算真的喜歡又如何?暫時還威脅不到她的地位。
重要的是前一日封了方奉儀,后一日就來找她了,必然是有事情想讓她做嘛。
太子卻猛地一滯,莫名心酸,冷哼著:“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她?哼。”
這女人就是嘴硬,明明就是吃醋了,還犟。
相處這許久,唐昀心里那點子小九九顧青昭真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太子,擺明了是在作妖呢。
她真是懶得伺候了,于是她一甩手,身子一側,鼻孔出氣嬌哼一聲,“殿下喜歡,就去鷺羽閣罷,也別在妾身這兒了。”
明明是有事要叫她做,卻在這顛三倒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真是累得慌。
難道她出力了,還得賣一顆心給他?
她明顯是生氣了,可太子心里那個高興的呀。
他還是第一次見顧青昭生氣呢,這腰身一扭的賭氣模樣,他何時見出現在顧青昭身上過,簡直又新奇又愛得不行,可心也是真的跟著顫了下。
忙湊過去摟了腰肢哄著,“我哪都不去,就在你這里。”
像個八爪魚似的抱得死死的,顧青昭掙扎動了動胳膊,行吧,掰不動。
“那方奉儀,只是權宜之計。”他過了許久才放開她,拉著她的手輕聲解釋道,“父皇年邁,不敢用小將,裴氏一族算準了父皇心思,舉一族之力將裴慶推了上來。邊關態勢原本極好,原本冬月前便能徹底平定北狄,可裴慶……有心拖延戰事,眼下這場仗只怕要打到年關去。”
顧青昭震驚到險些說不出話來,她有前世記憶,曉得這場仗會打到明年,可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原因,“此事陛下知曉嗎?他們為何如此做……”
“父皇只想聽到捷報。”太子眸光幽深,“他們拖得越久,對裴氏便越有利。”
電光火石間,顧青昭明白了什麼。
于武將而言,有仗打,便有功名利祿可掙。一旦所有戰事平息,太平盛世里,武將便比不得文官顯赫了。是邊關一次大捷,收復所有失地;還是十仗九捷在一退一進中收獲功名?
裴家已然做出了打算。
“可憐邊關數萬百姓和隨裴慶出生入死的將士們。”
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只因掌權者一念之差,便被當作權勢下的炮灰了。
“可只一個方奉儀,當真能起作用嗎?”
“昭兒,永遠別小看任何一個小棋子的作用。”他瞇著眼,“方氏在裴家手里,只能做一個幫裴良娣固寵之人,可在孤這里,便能將她的作用無限放大。”
顧青昭深知他這話絕非自夸。
一個無權無寵的皇后養子,能在喬貴妃和恪王的威勢下安安穩穩過活二十多年,還能拉起一批官員為其所用。
甚至在前太子病重之事幫其處理朝政,他又豈是平庸之輩?
見她沉思未說話,唐昀就笑,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磨蹭著她的手腕,“昭兒可會覺得我用心險惡?”
顧青昭回神,不假思索道:“未雨綢繆,本該如此。殿下要我做什麼?”
難道只許裴氏一族算計天下蒼生,蒙蔽皇室,還不許太子防范他們了?
“在邊關的,除了裴氏,就是昌平伯府楊家。新任承化伯夫人楊裊,正是楊來安的嫡親妹子。”太子展眉,笑著看她,“孤聽聞,你在家中時,曾與她有過書信來往,入府后,直到姜深母子落敗,你才斷了書信往來。”
聞言,顧青昭抿唇,手心攥得死緊,怔愣了許久,她起身矮身福下去,“殿下睿智,是妾身瞞報。”
和承化伯府來往的事情,她自知瞞不過太子,可偏偏太子這樣毫無預兆地說出來,叫她猝不及防。
太子看著她這樣小心翼翼,不禁心疼,伸手去扶她,“我并非有意探查你的過去,之前你憂思過重病重暈厥,我原以為是你在家時受了什麼刺激,想多了解一二,叫你紓解心腸,可卻查到這個。”
“我并未怪罪你,也并不覺得那姜深有哪處值得矚目,只是好奇,姜深母子何處得罪了你,叫你要冒險去聯合楊裊。”
顧青昭起身,坐在了他對面,“殿下信我嗎?”
太子鬼使神差地點頭,“信。”
她扯了扯唇角,眼底卻是一片冷清,“我說是深仇,殿下信嗎?”
唐昀沉思了片刻,忍不住蹙眉嘆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和他有深仇,聽著有些荒唐。按理說這種荒唐話我是不該信的,可不知為何,心底總有個聲音告訴我,要信你。”
他自稱「我」……
顧青昭垂眉。
“殿下也曉得,姜深曾想借著永清伯府的勢讓我入承化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