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顧青昭不是什麼繡花枕頭空有其表,連裴良娣惹了她都要栽跟頭,其他人又怎麼敢輕易對上?
冬夏好容易將喉嚨里噴薄而出的嘆息咽下去,努力笑著寬慰她,“不管如何?主子都是有身孕的人了,顧良媛再得寵,沒有子嗣也長久不了。至少眼下,良娣的孩子殿下十分看重,又有宮里宮外的人重視著,裴良娣再想在您面前耀武揚威也是不能了。”
齊良娣這才眉眼稍微舒緩,“是啊,這個孩子來得確實意料之外,也叫我驚喜,我還以為此生都不能有孩子了呢。”
“這是哪里的話?殿下從未阻止過良娣有孩子,這又是高位妃妾里的頭一個,等主子生下了皇孫或是郡主,定然都是最尊貴的那一個。”冬夏蹲著身子輕輕給她錘著酸脹的腿,笑意吟吟道:“如今最要緊的,是您要保重好身體,聽好醫師的囑咐,早日為殿下誕下一個健康的孩子,這比什麼都要緊。”
齊良娣下意識撫著小腹,似是感應到了里頭的小小生命,她彎了眉眼,目光里里含著的盡是對即將到來的孩子的期待,“你說得是,有個孩子,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相比琳瑯宮的安寧和諧,湛露宮可就是凄色一片了。
王承徽緊蹙著眉頭,手里的帕子被她擰成了一個團,“本以為齊良娣有孕后,顧青昭勢必要弱下去,竟不料殿下去蒹葭宮愈發勤快了。”
她指尖用力到發白,眸光里的羨慕和嫉妒,再也掩藏不住。
“承徽不必怕,終究齊良娣有了身孕,殿下要多去探望。
您與齊良娣素來交好,正好可趁著這勢頭,叫殿下將目光放在您身上一些。”一旁的侍女提議道。
“你說的我如何不知?就是怕齊良娣不愿,反倒傷了我與她好不容易維持的的情分。”
“承徽您糊涂,良娣眼下有了身孕不能侍寢,正需要有人固寵,與其將這恩寵落在別人頭上,還不如給您呢。這其中的利害關系,齊良娣必定也清楚,奴婢估摸著,就算您不去,齊良娣只怕也會來尋您呢。”
侍女這話字字句句敲在王承徽心坎上,她抿了抿唇,很有些心動。
“那就吩咐小廚房多做些良娣喜歡的糕點吧,明日我親自給良娣送去,慶賀良娣之喜。”
第120章 春來
日子漸漸冷了起來,長治十九年,似乎倏忽眨眼間就過去了。
等冬去春來換上新衣的時候,已是長治二十年的三月。
蒹葭宮里的桃花和杏花開了滿院,和著清風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在光潔白凈的石磚上留下一層淡粉色的地絨。
顧青昭隨手接了一片花瓣放在掌心,眼神描繪著花瓣的形狀。
“又是一年春天了。”
“是啊!去年的冬天也太久了些,直到前些日子才轉暖。幸得這些花兒總算不辜負春光,都競相開了。”沈臨扶著她,看著滿月的嬌花朵兒,目光都柔和了下來。
“陛下臥病良久,眼下春暖花開了,聽宮里的人說,陛下都能下床走了。”
聞言,顧青昭眸光微閃,手指微散,將禁錮于掌心中的桃花瓣放于輕風中,春風輕拂,散粉色的桃花翩躚而下,裊娜身姿綻放于清風中,在她幽深的目光中打著旋兒飄遠了。
她收回手,若有所思,“天雖熱起來了,可就怕乍暖還寒。”
忽有風拂面而過,滿園桃花又鋪天蓋地落了好些。
“等那一陣陰冷的天過了,就該是夏天了。到那時,蓬萊湖滿湖芙蕖綻放,晨采露而暮納涼,也算快活,”沈臨說著,想起了什麼,眉頭又不免皺了一下,“就是怕遇上蓼蕭宮和琳瑯宮的人。這些日子來,咱們蒹葭宮倒是安寧著看,可齊良娣和裴良娣明里暗里地爭奪可沒少過。”
裴良娣想以齊良娣有身孕為由,獨攬東宮大權。可齊良娣半點不讓,龔良媛不爭不搶。但也不會將手里的權利輕易放了,如此鬧騰糾葛著,兩宮矛盾越發深重。
“一個想固權,一個想奪權,自然不能共容。”宮權與她無關,顧青昭坐山觀虎斗即可。
“說到固權,自打齊良娣有孕后,王承徽去琳瑯宮的次數更多了些。據說殿下回回去探看齊良娣時,都能碰上她,齊良娣倒也好脾氣,竟也不生氣。”緋紫出門來,聽了這話,就忍不住說了一嘴。
沈臨卻不以為然,“哪有什麼脾氣好不好的,不過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姑姑的意思是,齊良娣是有意扶持王承徽?”緋紫張著嘴,微微驚愕。
無怪她如此,實在是齊良娣以往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能與王氏交好抬舉她已然不易,怎會有如今這樣,甘愿將恩寵讓出去的。
“殿下政事繁忙,自陛下病重以來,更是鮮少往后頭走。齊良娣因孕事得殿下時時探望自然無可厚非。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主子依舊盛寵不衰,落在旁人眼里,只怕就覺得是良媛無形中分了她們的寵愛呢,不知有多眼紅呢。”
蒹葭宮的人雖然不覺得有什麼,可其他宮里的人不這樣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