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青昭和白氏面面相覷,眸子里盡是驚愕之色。
“只是妃位?陛下這是有意壓了位份。”不止上頭那兩個,還有底下的,對比長治朝初定的后妃位份,普遍都矮了一階。
她本以為兩位良娣即便不是皇貴妃,也該是貴妃的。至于龔良媛和虞良媛,家世擺在那里,一個妃位是沒跑的,因著這個,她剛接懿旨時還不覺得嬪位有什麼。如今聽了東宮諸妃妾的位份,那懿旨就變得燙手了些。
“我怎麼覺著,陛下是為了姐姐呢?”白婕妤也不知道這想法從哪里冒出來的,反正第一個想法就是如此了。
顧青昭依著東宮良媛的位份獲得嬪位,看起來無可厚非,可細看,卻有特殊之處。
大邕定位份素來只憑兩個依據,一是家世,二是子嗣。
于皇家而言,沒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做不得數的,顧青昭只是五品官之女,比同位份的龔嬪和虞嬪,天然就矮了一截。可也封了嬪,還住關雎宮。這待遇,明顯還是有偏寵在里頭的。
顧青昭搖頭,很是篤定,“你也太看得起我,陛下怎會因為一個人壓下整個后宮的位份。我家世比不得其他人,估計日后很難晉位,許是陛下也看清了這點,才早早給了高位。”
有了嬪位,便可居住正殿,獨掌一宮,很是不低了。
顧青昭想了想,許是唐昀看在她給他做那麼多事情的份上特意關照的。
果然,還是要抱緊大腿才好呀。
蒹葭宮一片喜色,蓼蕭宮里卻是截然不用的景象。
裴良娣看著那懿旨,恨得險些沒給撕了。
雖然是德妃,和齊良娣平級。可她從一開始就是奔著貴妃皇貴妃的位置去的。甚至她自覺貴妃之位都是委屈了她,依著她的家世和資歷,便是后位也當得的。
期望太高,實際所得卻比預想的還低,饒是誰,也受不住。
葉辛忙把懿旨收起來,以免刺激到她,“奴婢是覺著,陛下剛登基,大肆封高位也未合適。何況后宮嬪妃位份普遍都低了,想來也并非陛下有意針對裴家。”
裴氏突然眸光幽深,“你說,會不會是陛下知道了兄長的打算,所以才……”
葉辛心里咯噔一下,“應該不會吧。”底氣實在不足。
裴良娣緊了緊手心,立即道:“給我拿紙筆來。”
不管是不是因為這個,她已經不想再等了。
眼下陛下是沒有封后的心思,可齊渺已經誕下皇子,難保他日陛下不會動搖了心思。
本該是她的后位,她怎能允許叫別人輕易搶去?
壽安宮。
李太后將滾燙的茶盞掃落地下,惡狠狠地看著面前的唐昀。
“你究竟知不知道誰才是你的生母?后妃位份定下來,哀家竟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還有這宮殿,哀家堂堂一朝太后,竟住得這樣寒酸!”
唐昀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后妃的事情,自有慈安宮母后操勞,就不必您費心了。至于宮殿,母后已然獨居一宮,還有什麼不滿?”
不滿?不滿大了去了!
“我是你親生母親,她只是養母。難道我這個生母還比不得她?你竟讓我住太妃們住的壽安宮,反倒讓她住慈安宮!”李太后盡量心平氣和,“昀兒,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還會害你嗎?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倒信個外人。”
“慈安宮母后并非外人,是她教養兒子長大。何況,在先帝朝,她便是嫡后,皇考崩逝,嫡后本該就居于慈安宮。”
若是他將兩宮太后位置調換,顛倒了嫡庶尊卑,那才是要從上到下叫天下亂了。他不會這麼做,群臣也不會容許。
可李太后并不能理解他的苦衷,怒不可遏,“你就是看不上哀家的出身,你和你父皇一樣,都是薄情寡性之人!”
唐昀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眸光中盡是失望,“母后也說,榮太后只是兒子養母,可養母尚且能顧慮著兒子的困境,百般退讓,為兒子著想。為何您是兒子生母,卻從來不曾理解過我的難處?”
李太后不以為然,“你已經是皇帝,還能有什麼不能做的事情,天下誰人能不聽你的詔令?”
唐昀突然一怔,而后眼里所有情緒都歸于平靜。
他不再多言,拂袖離去。
她哪里懂得,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身不由己。她只能看見那滔天的權勢和富貴,卻看不見那背后撐著的,隨時可能倒坍的四方柱。
有些人的觀念是早就根深蒂固的,非人力所能改變。再多說也是惘然。
……
位份敲定后,東宮各處也開始收拾起東西來,準備搬入宮中居住。
七月底,太妃們都已安置妥當,新一屆的后妃正式入住大邕后宮。
一代新人換舊人,那些塵封的故事和久遠的糾葛,也隨著先帝的離去而隱匿霍消散,新人來了,開啟的便是嶄新的篇章。
或喜或悲,也都是新朝里的事情了。
第127章 兩宮太后
長治二十年八月初一,萬里無云。
清風微拂,瑟瑟秋意。
這日是后宮嬪妃第一次給兩宮太后請安,上至齊淑妃,下至趙寶林,辰時正,皆匯集于慈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