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榮太后設宴甘露殿,廣邀五品以上官員攜女眷入宮同慶。
當夜席間,君臣一團和氣,好似之前在朝堂上爭得不可開交的不是彼此。
總之,有了臺階下,言官們也見好就收。景安帝也達成了目的,兩邊都好。
甘露殿的絲竹聲傳不到關雎宮來,顧青昭即便沒去宴席,也并不寂寥。
榮太后特地恩準了白婕妤也不必去參宴,因此兩人也可一同玩樂。
說玩樂嘛,最得白婕妤歡心的就是打葉子牌了。
即便把手里那柄團扇都輸給顧青昭了,她也樂得不行。
這不,顧青昭又贏了一把,見白婕妤樂呵呵那勁,很是納悶,“怎麼輸錢了你還這麼高興?”
白婕妤就笑瞇瞇,“沒事,全輸給你都成。”
顧青昭更詫異了,側頭問守兒,“你家主子怎麼了?”
守兒也郁悶啊,“奴婢也不曉得啊,我家主子今日不知著了什麼魔了,分明與我是一家,偏偏屢屢出牌壓我,真是……”唯恐她們主仆倆贏上一把似的,“倒是下午的時候,吳成吳中監來了一趟,怕不是吳中監給主子帶了什麼好話來。”
守兒這一提,顧青昭就好奇了,“吳成說了什麼,讓你樂成這樣?”
白婕妤推了推牌面,麻溜地洗牌碼牌,眉眼彎得似月牙,“不可說不可說,嘿嘿。”
顧青昭:……
守兒:真是見了鬼了。
難得輸錢了的人興致都好,這一場牌就打了許久。
自然了,怕顧青昭累著,幾人都是隔一會兒打一會,又有蔡九等人插科打諢表演些小節目,時間很快就過了,顧青昭倒也不覺得累。
直到聽到外頭遠遠傳來「咚,咚」
的聲響,才驚覺,已是二更天。
“歇了吧歇了吧。”顧青昭也著實怕白婕妤把自己輸光咯。
她分明已經很是手下留情了,可白婕妤跟看不見似的,輸個沒完。
“姐姐累了罷,”白氏笑著湊過來,“我給姐姐捏捏腿。”
顧青昭笑嗔著輕推她一把,“贏了你的錢還叫你給我捏腿,我成什麼人了?”
“嗨呀,就是想叫姐姐待會子睡覺能舒服些。”她樂顛顛的,挽了挽袖子就要給顧青昭捏腿。
兩人笑鬧著,顧青昭正想避讓,突然腹中一沉。
“嘶-”
一股子痛感襲來,她忙捂住肚子。
“姐姐怎麼了?!”白婕妤一臉的笑意瞬間就消散個干凈,忙扶著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疼得有些厲害,她一時說不出話來,臉色微白。
“醫師!傳醫師!”丹青一嗓子將寂靜中的關雎宮驚醒了。
頓時宮里宮外沸反盈天,方七腳程快,提著宮燈領了個半大不小的內侍一溜煙就竄出關雎宮去了。
有的小丫頭跑去廚房里找正在給顧青昭煎藥的沈臨,再有的忙著去叫東配殿里負責產房事宜的人緊著些,就怕自家主子突然要用到。
東暖閣里頭,疼了一會,顧青昭又松活了下來,痛感消失了,就是小腹還有些下墜之感。
白婕妤心有余悸,“姐姐還好嗎?”
顧青昭深呼吸一口氣,擺了擺手,“我沒……”事字還沒說出口,她就覺得身下有些不妙起來。
“怎麼了?”白氏僵住。
顧青昭也愣了,“我,我好像要生了……”
“緋紫丹青!”白婕妤瞬間從軟榻上彈了起來,“快!扶你家主子去產房!快!”
沈臨這時候也奔回來了,來不及思索,忙拉著人吩咐,“紅韶,快掌燈!染菊備水。”
她匆匆看向存菊,一邊往產房走一邊問:“產房備好了嗎?”
“一直備著,奴婢每日都檢查了的。”
蔡海也沒閑著,一邊叫蔡九去甘露殿稟報,一邊領著關雎宮的內侍們忙里忙外地布置該用的東西。
好在關雎宮眾人事先早有準備,就算有些緊張,倒也不至于慌亂,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廂顧青昭裹了狐裘,由緋紫丹青攙著,在出東暖閣前,她連忙看了那牌桌面一眼,撐著疼痛臉色復雜地囑咐丹青,“記得把牌桌子提前收拾了。”
“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惦記著這個。”丹青焦急得不行,就怕晚了幾分幾秒送她去產房,叫夜風撲著她。
顧青昭咬咬牙丟下一句,“你主子我要臉。”才出了門。
丹青:……
行吧,若是叫后宮眾人乃至陛下太后都知道:顧嬪在生產前還在打葉子牌……
那畫面,想想都精彩。
與此同時,甘露殿宮宴將散,榮太后正放了酒盞要說句什麼結束宮宴,就見另一頭吳英匆匆趕來稟報:“稟陛下,太后娘娘!關雎宮顧嬪娘娘臨蓐!”
臨蓐,便是即將生產的意思。
第144章 井然
一石激起千層浪,坐得近的賓客們已經開始三三兩兩低語起來了,悄咪咪看向最上頭的景安帝。
見他一臉沉著,臉上風平浪靜地回了吳英一個「嗯」,那沉穩的樣,跟平日里上朝的時候就是一個模樣。
“瞧咱們陛下這帝王風范,就算不上朝,往那兒一坐就是天生的帝王相。”底下官員嘖嘖出聲。
另一個官員也附和,“那可不是,咱們陛下這姿態,簡直是大邕男兒典范。
只是從前聽聞陛下寵愛關雎宮顧嬪,眼下顧嬪臨產,陛下還這樣不動如山,怕是傳聞有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