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醫師請起。”顧青昭右手虛抬。
曹束直起身,將小藥箱放在一旁,“蔣醫師近三月無法動身,故而這些日子由微臣為娘娘請脈。”他小心謹慎地從藥箱里拿出小枕墊著,“娘娘請。”
顧青昭微微抬手,右手腕靠在小枕上,曹束又往上蓋了一層輕紗隔了,這才伸手探脈。
“娘娘鳳體無虞,只是近日來太過傷神疲憊,血氣不佳。”
“這些日子來,本宮總覺腰肢酸軟疲倦,曹醫師可有什麼法子緩解一二。”探脈完了,顧青昭收回手,隨意打量了一下那小藥箱。
醫師們的藥箱咋得很,瓶瓶罐罐的,裝了許多急用的藥丸。
曹束一邊收拾著小枕和絹帕,一邊道:“娘娘不必擔心,微臣回去后就給娘娘開一份滋補的藥方,娘娘照著喝一段時日便是了。”他蓋好了藥箱,笑道:“只是娘娘宮務繁忙,怕是喝著藥也要忙,可每日早晚用野艾葉泡腳,再由人按摩肩背即可。”
“有勞了。”她看向一旁的方七,“送一送曹醫師。”
“娘娘客氣了,微臣告退。”
午后,尚藥局就將藥方和熬好的湯藥送了來。
第186章 立誰為后?
沈臨和緋紫里里外外檢查了那湯藥,覺著沒問題了,才呈到顧青昭跟前來,“主子只是尋常補藥,沒有問題。”
顧青昭看著那黑乎乎的藥,輕嘆一口氣,“許是我太敏感了吧。”
“主子警惕些是應該的。”沈臨端來蜜餞,“不過曹束在宮中做醫師許多年了,想來應該出不了差錯。”
顧青昭頷首,就著蜜餞喝了藥。
正覺得嘴里發苦要尋旁的東西來解呢,白嬪就風風火火地來了。
“滿宮里也就你還能坐得住了。”很是焦急的模樣。
“怎麼了?”顧青昭狐疑。
“今日朝會,群臣因著兩位長公主下嫁的事情,不知怎的就談到了立后的事情上來了。”
“自陛下登基以來,群臣就吵著嚷著要立后,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顧青昭依舊淡定從容。
“可這回不一樣。”白嬪飲了一大口茶水,解了渴,又繼續道:“陛下也松了口了,眼下朝臣們都在為立誰為后而爭執呢呢。”她是很慌的,“若是其他人便罷了,可要是裴氏做了皇后……”
那以后的日子,簡直不敢想。
顧青昭難得錯愕,“你說陛下也答應要立后了?”
“是呀,”她頷首,眼里喊著凄色,“許是陛下也耐不住臣子們念叨了。如今裴貴妃的鳳華宮可是門庭若市。”
裴氏算是如今的后妃之首,若要定后位,她自然是第一人選。
“姐姐,如今可怎麼辦啊?”要是裴貴妃做了皇后,那她的寬兒作為庶長子,哪里還有活頭?
“即便要立后,也不是短時間就能定下來的,先別慌。”
顧青昭若有所思。
君臣之間的博弈,若是一方占了上風,那另一方必定想法設法阻撓。裴家正當得勢,唐昀怎麼會選在這個時間點立后?
其中必有隱因。
午后,天際風云變幻,原本晴朗的天忽地被濃厚的黑云籠罩,天色驟然陰暗。
整個皇宮內氤氳著還未散去的熱氣,似是蒸籠一般,透不開氣來。
顧青昭坐在廊檐下,瞧看院子里的被風刮得四散的落葉。
彼時唐昀逆著風進來,錦服被風卷得飛揚,玉冠卻穩如磐石,半點未曾傾斜。
他負手而來,擋了她前頭刮來的風,問她:“怎麼不進里頭?”
“閑來無事,想看清楚些天邊的風云更迭。”
唐昀勾唇,“山雨欲來風滿樓,天色變幻,總有自然規律可循。你若想知道,我一一說給你聽。”
耳邊風聲呼嘯,滿院的花葉狼藉。
他站在廊檐下,長身玉立,容顏如玉面若皎月。
顧青昭滿腔想問他的話,這一刻盡都拋沒了。
她忍不住輕笑,嘀咕了一句「美色誤人」。
風停了半刻,他不知是沒聽清還是故意,桃花眼微揚,問她:“什麼?”
她就湊到他耳邊,“陛下,可曾聽過一句話。”
“嗯?”他微微側眼,嗓音微沉。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臣妾今日才覺得,前朝郭先生所言不虛。”
她巧笑嫣然,眸光灼灼,分明是說著情話,可半點不扭捏。
倒是唐昀被她那眼神生生看得臉紅了。
這女人,大庭廣眾的……
許是因著耳朵漲紅,帝王的威嚴盡散了,一陣東風吹來,叫他頭一回有了狼狽之態。
她便笑得更深了,若隱若現的梨渦惹人愛得緊,可那直勾勾的眼,叫唐昀氣得牙癢癢。
這壞妮子,好生放肆,竟敢調戲他。
他伸手,假裝生氣彈了彈她的額頭,沒用力,顧青昭假裝哎喲一聲,他就假意瞪她,“看你還敢亂說話不。”末了,還是護著她,“走,進殿。”
入了正殿,吳英等人自然就侯在落地罩外頭了,不進東暖閣去擾了二位主子。
“你說你,哪里來的膽子?連朕都敢戲弄?”
連自稱都是「朕」了,可見「氣」得不輕。
“臣妾哪里敢戲弄陛下,臣妾又沒說謊不是。”她歪著腦袋,語氣就跟無賴似的,“臣妾不就夸了陛下一句風度翩翩、風神俊朗……”
唐昀簡直渾身不自在,說討厭吧,那不可能。
說喜歡吧……也確實喜歡……
可她那什麼眼神啊,真是好叫人心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