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臘八,蔣忠祥照例來了關雎宮診脈。
這幾年來,后宮未添一位嬪妃,良妃以盛寵立于不敗之地,蔣忠祥雖晉升了,可對顧青昭愈發恭敬起來。
“娘娘如今身子康健,早年產后的余損已全然恢復,只是平日里還是不宜過度勞累。”
“有勞蔣醫師,”顧青昭收回手,笑道:“還未賀蔣醫師升任直長之喜。”
蔣忠祥忙拱手,“多謝娘娘,若無娘娘提拔,微臣也不能有今日。”
早年在東宮的時候,他其實并不算多顯眼,只是良妃信任他,自己的醫術才得以展露,得陛下重視,遷來尚藥局。到了宮中后,她也是屢得良妃器重,否則如何能在尚藥局站住腳跟。
“蔣醫師言重了,本宮充其量,就是多叫你開了幾副藥罷了,陛下提拔,是因你醫術高明。”
這話是良妃謙虛,可他曉得尚藥局和藥藏局里醫師們之間無硝煙的爭斗何其慘烈,就比如三年前那次罷,他離職半年之久,回來后良妃照樣用他,以他開的藥為主。這才沒叫他就此沒落,甚至如今得陛下斟酌再三,晉升為直長。
蔣家世代行醫,到他這里本以為一個侍御醫已然是極限,豈料他還有做尚藥局副手的機遇。
蔣家門楣拔高,他如何能不謝顧青昭拔擢之恩。
“對了,近日本宮想起些往日來,有一事不明,想要問問你。”
“娘娘請說。”
“三年前你出事那日,馬車怎會無緣無故就側翻了?”
蔣忠祥雖不知時隔這麼久,良妃為何突然問起,他頓了頓,還是正色回答了,“回娘娘的話,那日是有人當街縱馬,可縱馬那人當日便死在了京郊,經查乃是刑部脫逃的罪犯。”
“當真這麼巧合?”偏偏就撞上了蔣忠祥。
“不瞞娘娘,微臣后來也細查過,可每每查到那人身上,線索就斷了。”他苦笑,“微臣尋了任職刑部的好友,亦未查清此事。許是,微臣當真如此倒霉罷。”
顧青昭倒不這樣認為,“大難不死,后福無盡。”
到這里,她也就沒再追問了。
瞧著日頭不早,蔣忠祥便起身告退。
緋紫去送了他回來,很是疑惑地問她:“主子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顧青昭蹙眉,“幾日前青影來信,信中提及她去廣濟寺時,偶然碰見一醉漢,其人高談自己是宮中嬪主娘娘之舅父,且此人與裴家的家丁有來往,我思來想去,總覺得不對。”
“裴嬪的舅父?”緋紫琢磨著,“裴嬪雖是庶出,可若談及舅家,那自然是裴夫人的母族人了。”
“也并不一定罷,”紅韶猜測,“許是裴嬪真正的舅父呢?可這和蔣忠祥有什麼關系?”
“本來我也有疑心,可一直今日他這樣一說,我倒愈發肯定,蔣忠祥出事,乃是背后有人故意為之。”她手里捏著茶盞,眸光幽深,“兩次都是馬車側翻……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兩次?哪里還有一次?”紅韶懵得很,很不理解,“怎麼這些事情就牽扯起來了?””
沈臨卻突然瞳孔微縮,“主子是說,裴家大姑娘?”
顧青昭抬眉,“當初齊賢妃曾說過,裴大姑娘待嫁期間,就是因馬車側翻亡故,裴家也是無人查出緣由。若真是意外就罷了,可如果是裴家本就有人隱瞞壓下此事……”她勾唇,“那可就有意思了。”
沈臨醍醐灌頂,“倒也不無可能。”她細思極恐,“當年的事情本就是懸案,裴家小輩就兩個女兒,沒了裴大姑娘,自然就是裴氏進王府了。”
“可奴婢還是不理解。”紅韶疑惑著開口,“傳聞都說裴嬪與裴大姑娘勝似嫡親姐妹,裴夫人待裴嬪也是視如己出。退一萬步說,就算裴嬪真的做了此事,又如何能瞞得住裴夫人?裴夫人自個兒不會感到疑惑嗎?”
“我倒是有聽聞過一些舊事。”沈臨年齡大,宮里宮外的事情知曉不少,“說是當年裴嬪的生母柳氏,姿色格外出眾,又十分賢良,極得平國公喜愛,可早年突感風寒,不過短短月余,人就沒了。當初曾有傳聞,說是平國公夫人善妒,將裴嬪生母殺害。后來是平國公夫人將裴嬪收做親女,千恩百愛的寵著,外頭的謠傳才銷聲匿跡的。”
第204章 北境之危
“謠傳也并非見得就是空穴來風,”緋紫聽著倒有了些許猜測,“若隱瞞之事,是平國公所為呢?”
如此,就算裴夫人在后院只手遮天,也是難查出。
“這只是妄斷,可若要知曉當年原委,只怕是難。”沈臨說道。
顧青昭想了想,問她:“裴嬪那生母柳氏,可曉得是何方人士?家中人口幾何?”
沈臨細思了下,搖頭,“只聽說,柳氏似乎是昔年平國公在邊關打仗時遇到的,后來歸京時帶了回來收做妾室,至于家中人口,倒是不曾聽說。”說完,她又補充了一句,“但邊關戰亂頻繁,在邊關討生活的女子,只怕早沒了親人。”
顧青昭若有所思。
沈臨道:“不過二姑娘既然提起此事,說不得那人當真與裴嬪有故,查一查也無妨。許是裴嬪的外祖家人從邊關來了京城了呢?”
顧青昭頷首,琢磨著讓自個兒父親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