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嬪氣得用手指著唐寬離去的方向,“這皮猴子!”她癟嘴看顧青昭:“姐姐,你就慣著他們。”
“你呀。”顧青昭無奈地看著她,“他們兩個小娃娃,你指望他們現在就端端方方的不成?等六歲上了書房,他們就是想玩也沒了機會了,還不如現在叫他們松快些。”
第206章 落魄方氏
“話雖如此,可寬兒著實太過頑劣,我是怕他性子太過驕縱,日后惹禍。”她嘆氣。
“寬兒是聰慧機敏,哪里就過于頑劣了?”顧青昭笑著,“你啊,是關心則亂。”
“唉。”白嬪也是頗為心累,她就這麼一個兒子。
齊賢妃所出之二皇子唐翊和顧青昭所出的三皇子唐澤都是安靜又乖巧的性子,偏她家這個,貪玩又膽大,翻來覆去地叫她心梗,她怎能不慌。
“放心吧,再怎麼說,蔡九和楊里在呢,不會看著他們出事的。”
“罷了,不提這個了。”白嬪喝了口茶順氣,“說起來,去年本該選秀,陛下以國事推延至今年。如今秀女初選之事已經落定,陛下說要去行宮,那到時候秀女大選豈非要在行宮?”
顧青昭想了想,“估摸著明年四月就能大選完了,去行宮應是五月里罷。”
白嬪頷首,“如此倒不必兩頭奔波了。不過如今一提及秀女大選,宮里好些人聞之色變。”她嘆氣,“陛下這些年忙于朝政,本就鮮少來后宮。眼下又要選秀女,人人皆自危。”
“你膝下有皇子,還怕這個?”顧青昭訝異,她本以為白嬪是不在意這些的。
“我早已不求圣恩,倒是沒什麼。可姐姐一向盛寵,我就怕那些世家貴女進來了……”她娟秀的眉頭緊緊蹙著,“今年算是陛下第一次正經選秀女,好些重臣之女皆參選。
宮里好不容易安寧了幾年,秀女這一來,難免又有得鬧騰。”
“三年一選秀是祖制,況且以陛下的身份,宮中怎可能只咱們這些人。”顧青昭剝著桔子,淡笑:“何況再是世家貴女呢,初初入宮位份不高,總不能越過你我。她們入了宮也得遵守宮規。說起來,咱們這些人總是從王府過來的人,陛下是念舊的。即便來日宮中再如何變化,陛下總不會虧待了我們。”
“總歸你我還有寬兒和澤兒,過得并不難。”
白嬪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她,“姐姐所說我何嘗不明白,可若秀女入宮,姐姐你,不會難過嗎?”
早年在王府和東宮時,她深陷其中,屢屢因有新秀起來而備受煎熬。
顧青昭正得盛寵,秀女入宮必定就要分寵,若是她,必定痛苦萬分。
“有何可難過?”她將剝好的桔子放在琉璃碟內,緋紫順勢遞給她一塊絹帕擦手,“我已是四妃之一,手握宮權,膝下更有澤兒。得陛下和太后眷顧至此,已是萬幸。豈能再留戀旁的東西。”
情情愛愛的東西,虛無縹緲得很,她從來只信握在掌心的實實在在的東西。
白嬪愣住了,“姐姐,當真能釋懷?”
顧青昭不解,“為何不能?”
她這般理所當然的話,叫白嬪啞然。
殿外,雪簌簌地下。
宮城籠罩在廣闊無垠的潔白無瑕中,地與天齊,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御道上被掃開的積雪,不知何時,又堆了厚厚的一層。
御道上、宮苑內,內侍們三三兩兩在雪地上不知疲倦般忙碌著。
“臘雪一尺厚,云凍寒頑癡。”有人嘆息出聲,“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冷了些。”
“都怪奴婢,沒能買來銀碳給主子燒暖婆子。”長長的宮道上,侍女撐著傘給自家主子擋著,主仆倆緩緩行著,侍女臉上帶著愧色,她嘆氣,“如今裴嬪娘娘落寞,倒叫主子也跟著受罪。”
二人正是茯苓宮的方采女方舒兒及其侍女忘念。
方氏玉指微動,攏了攏并不很厚實的蓬衣,“莫要再說了,就快到鳳華宮了。”
忘念忙打住了話頭。
鳳華宮因著裴嬪的緣故,已無從前那般奢華,可裴氏到底是嬪主娘娘,該有的待遇不曾少過。一踏入鳳華宮,地龍的暖氣便從周遭環繞而來,驟然由凍入暖,方采女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她照例在門口處多待了會子。直到渾身的寒氣消散了,這才脫了蓬衣往里走。
東暖閣內,裴嬪正閉目養神,一旁四五個侍女在給她的手按摩,并涂抹上滋養的藥膏。
容顏彈指老,裴氏年歲本就大。如今年歲漸長,已經開始要靠這些東西來敷養了。
方氏小心翼翼地抬腳進來,等上頭的淺拂輕聲在裴嬪耳邊稟報了一句,她才緩緩開口,并福身見禮,“娘娘萬安。”
裴嬪這才不急不徐地睜眼看她,“起來罷,賜座。”
即便裴嬪所坐之軟榻對側還有余位,方采女也是不能坐的。
有侍女給她搬來一個繡墩,她正襟危坐下去,“謝娘娘。”
裴嬪微微頷首,擺了擺手,打發走了周遭的侍女,“聽說你那里,如今連炭都燒不起了?”
方采女窘相畢露,“原是嬪妾位份低,不配用那麼多炭火。”
裴嬪紅唇微勾,“人啊,一旦身份卑微了,就是人人踐踏,半點好也撈不到。”
想及自身的境況,她眼神里噙了冷意,問她:“說起來,這些年本宮雖不掌宮權,可陛下不曾因我虧待于你,可見陛下還是惦念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