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眼看了看一直躬著身子聽訓的王忠,“方才人如何了?”
王忠是蔣忠祥的徒弟,淑妃來了,自然無有不言的。
“方才人孕事未滿三月,最是不安穩的時候。才人素來又身子孱弱些,此番摔倒,便是折了胎兒最后的氣血,腹中胎兒已是不成了。只能盡力叫方才人少受些苦。”
顧青昭面色凝重。
方氏習舞,怎會體弱?
眼下卻也來不及細思那些了,她囑咐,“你先去東配殿看顧著,救助方才人要緊。”
“是。”
王忠前腳才出去,后腳齊貴妃和王婕妤就到了。
一番見禮之后,齊渺皺著眉頭坐上了主位,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責罵:“德妃,你素來和方才人交好,為何方才人有孕,不早早上報?如今方氏小產,你也難脫罪責。”
“方才人有孕我自然曉得,不早報上去自是為了防止有心之人暗害罷了。”說這話時,裴氏下意識看了看對面的顧青昭和龔賢妃,“再說方才人是意外摔倒導致的小產,我就算與她交好,難道還能時時刻刻看著?貴妃要這樣說,你和淑妃賢妃共掌宮事,責任豈非更大?”
不過你來我往一句話的功夫,便已是劍拔弩張,甚至還牽扯到了淑妃和賢妃。
昔日貴妃和妃主之位顛倒過來,齊渺有意打壓裴氏,裴氏一邊妒恨齊貴妃和兩位妃主的勢力,一邊又不屑于管教,自是不能善了。
齊貴妃看著氣焰囂張的裴氏,很是惱怒。
冬夏適時地站出來,眸光凜然,“貴妃乃是后宮之首,統領后妃。貴妃即便有錯漏之處,也該是陛下和太后來指正,還輪不到德妃一個妃主來審問。
德妃一口一個「你」,又不曾自稱為「臣妾」,如此不敬貴妃,難道這就是鳳華宮的規矩嗎?”
這話是從前葉辛喜歡掛在口邊的。如今位份顛倒,葉辛已然沒了,受訓的人也變成了裴氏。
她滿臉的陰翳,“本宮與貴妃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婢女插嘴?!這難道又是鳳鸞宮侍女的禮儀嗎?”
冬夏冷哼,“奴婢乃鳳鸞宮掌殿女官,位同司正,后妃不敬貴妃,奴婢自有資格指出。”
掌宮嬪妃之掌殿女官可協同嬪妃掌罰糾正,這是大邕后宮歷來的規矩。
“昔年德妃娘娘身邊的葉辛亦是從未瀆職,每逢大宴,也是要說兩句的。怎麼如今到了齊貴妃這里,德妃娘娘倒是不愿意聽了?”張婕妤端坐著,冷笑道。
德妃縱容包庇方才人,張婕妤忍耐已久,到了今日也是不吐不快。
“可不是。”王婕妤看熱鬧不嫌事大,“雖說,德妃娘娘從前是貴妃之身,可那畢竟也是從前了。如今的貴妃,是咱們鳳鸞宮的齊貴主子了,德妃娘娘這頤指氣使的脾氣,也該改改才是。”
王婕妤暗笑,“昔日是昔日,今日是今日。德妃娘娘總念著以往是什麼道理呢?后宮尊卑分明,德妃娘娘也該心中有數才是。”
第237章 挑撥離間
裴德妃咬牙,她好歹是德妃,這兩人如今是看她弱勢了,都敢這樣和她說話了,“本宮如今是虎落平陽,卻還輪不到你們兩個婕妤在這里說三道四。”
“罷了,都少說些。”齊貴妃打圓場,“方才的事情,本宮也不多計較了,德妃日后謹言慎行就是。”
裴氏咬牙切齒,卻也不得不顧著形勢屈辱地應一聲,“是。”
張氏頓時冷哼一聲,似在嘲諷什麼。
王婕妤則捂嘴輕笑出聲來,半點不顧及德妃顏面。
裴氏眸光冷冽不已。
彼強我弱,方才只這麼一看,后宮諸多嬪妃竟然大都投了貴妃、淑妃賢妃之下!
長此以往,她如何再好掌控后宮?
“方才人雖然小產,可到底也為陛下懷了龍胎,依例是該晉封的。”她抬眼,看向顧青昭,陰惻惻道:“貴妃雖貴,卻不如淑妃得寵,有顧淑妃出面,想來方才人晉位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她冷笑:“淑妃不會自己晉了位,卻吝嗇于旁人罷?”
這話實在是直戳齊渺的肺管子。
誰不知道如今陛下最寵愛淑妃,就連兩宮太后對淑妃也是青眼有加。
相形見絀,齊渺這個貴妃當得,還不如淑妃來得痛快。
裴德妃有意離間兩人,齊渺即便心知她不懷好意,可到底忍不住惱恨。
顧青昭聞言淺笑,“我雖得陛下幾分寬待,到底做了貴妃的是齊姐姐。裴德妃也不必三言兩語地生出這許多事端了。”
這話是說給貴妃和德妃聽,也是告知后宮眾人她無意與貴妃相爭的立場。
“再者,你這話說得也太輕巧了些。”顧青昭覺得好笑:“當年你身為貴妃,手握后宮大權之時尚且不能隨意定下誰人晉封與否,怎麼如今又一門心思倒想著走別人的捷徑為自己姐妹謀福利?方才人是有功勞,可也得依著規矩,先由貴妃上奏,得了陛下允準才能晉封。若都如德妃這樣說,那后宮豈非亂了套了。”
齊渺聞言微微勾唇,不管淑妃所言真心與否,總歸淑妃這番話說得很得她心,“淑妃此言很是。
罔德妃你還掌管陛下王府和東宮多年,竟連這個規矩也渾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