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太后則眉目和善又不失親近地回著。
兩個老太太倒是前所未有的和睦了一回。
雖然瞧著這一來二去的說話還是有些僵硬,可也實在是難得了。
這日午后,連唐昀都破天荒暫放了片刻前朝的事情,來了慈安殿。
彼時李太后已經回去了,只留下了兩支品相極好的百年人參。
人參野生本就難得,上了五十年的已然是稀罕,更別提這兩株有百年年份的,便是唐昀的私庫里,也是少有。
李家這一次出手如此大方,還是為了榮太后,當真叫人咋舌。
唐昀看著那兩株人參,沉默了許久。
他不是傻子,不是看不出來李氏一族的心思。
可榮太后勸他,“這些年你和李太后始終僵著,百姓們看在眼里總是不恰當。如今她能折下身子來看我已然是不易,你若還要如之前冷淡承恩國公府,便要遭后世唾罵了。母子一脈,她到底是你生母,李氏一族若有得用的人,該用則用。若是為著太后叫李氏本該起來的人被掩藏了,反而不妥。”
他沉吟許久,嘆息,“兒子知曉了。”
其實他和生母僵著,榮太后夾在其中更是為難。
他也不希望嫡母病重著還憂心忡忡地難過。
生母這樣給了臺階下,不管于誰,都是件好事。
“眼下蜀地需增派宣撫使,兒子想,主使便由太子太傅兼國子祭酒姚進擔任,副使派遣吏部侍郎榮殷、承恩國公世子李甫。”
姚進是未來太子的老師,地位自然不低。吏部侍郎榮殷是榮太后母族領軍人物,又兼東宮詹事府的官職,做個宣撫副使合情合理。
李甫呢,雖然官位不高,但到底腦袋上有個太后嫡親侄兒的名頭。就當去應個景也好。
榮太后見他聽了進去,不免欣慰,“你安排得很是妥當。”只是——“禮王,你當真不用了嗎?”
禮王排行第五,還是唐昀的兄長。唐昀連更小的皇弟:和王和順王都派遣了,如今甚至連用臣子,都不肯用禮王。
“我留在他在京城,已然是仁至義盡。是他自己不肯就藩,朝政上的事情,用不上他。”
昔年懿清帝(懿德太子)臥病時,禮王為奪儲位曾有意對懿清帝下手。若非唐昀及時察覺,只怕懿清帝臨了更是艱難。
雖然禮王后來及時罷手,可做過就是做過。
唐昀時刻記得。
榮太后知曉他是還記恨著當年的事情,感慨之余也有心疼。
“不管如何,那些年也算熬過來了。他眼下乖覺,你也切不可逼迫太緊。等來日他想通了,讓他們夫婦前往封地,也不叫你落個難聽的名聲。”
“兒子并不在乎后世如何,兒子只在意眼下。”從他皇兄病重,他決心要爭儲起,他就沒想過要什麼好名聲。
“你蟄伏多年得來地的大邕基業,你又拼死拼活治理得這般出色,何苦為了一個不值當的人盡毀前功?”榮太后語重心長,“即便不為一時,你也要為日后的太子打算啊。”
聽到此處,他眸光微閃。
翌日大朝會,宣撫使的名冊定下。散朝后,唐昀也特地前往壽安殿走了一遭。
李婕妤興高采烈地來未央殿告知顧青昭這一喜訊。
“淑妃娘娘一言點醒夢中人,真不知如何感激娘娘才好。”
顧青昭淡笑,“這是陛下念著李氏一族的緣故,若說功勞,也是你勸說太后得力。”
李婕妤也是當真有些功夫的,連李太后這樣的倔強性子都能勸得住。
“不管如何,李氏一族都會記得娘娘的恩情。”
顧青昭沒將這話當真,只道:“就是委屈協律郎李大人了。”
李婕妤的父親——協律郎李享,乃是李家唯一一個瞧著能用的人了。
李婕妤面上的遺憾轉瞬即逝,“到底堂兄才是正經承恩國公府的嫡脈,嬪妾父親身上還有職位,已然是陛下恩典了。”
可話雖如此,畢竟是堂兄,到底隔著一層,哪有親生父親得用沾光呢。
奈何太后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的大侄兒,哪想得到那些長遠的事情。
顧青昭也只得寬慰她一句,“協律郎身懷抱負,定然還有來日的。”
李婕妤笑得勉強,“借娘娘吉言了。”
出了力卻沒得到想要的,她內心里也是嘔死了。
可宣撫使之事,沒過兩日竟也有了轉機。
“那李甫當真是不成器,明知要南下賑災,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擺酒席宴請親朋。早起御史臺的折子都快把陛下的書案給淹了。陛下已經下旨裁撤了李甫的宣撫使職位,承恩國公也領著兒子入朝懺悔來了。”
白嬪來未央殿說起這事時,很是義憤填膺,“虧陛下還給了李家恩典,真是不中用。”
“李甫不中用,自然有中用的頂上。”顧青昭這幾日一閑了手里總拿著一些書冊看,有圖有字的,像是什麼地方的地圖。
白嬪就好奇了,“姐姐你說陛下會選誰頂上?”
“李家的人,除了那父子倆,也就一個李二爺了。”
“我覺得也是。”白嬪拿著團扇亂晃,“說起來李婕妤這些日子來姐姐這里倒愈發勤快了,故意纏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