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一輩子都付在宮里,上一輩造下的罪,并非你之過。”
上官妙娘抬眼,已然是淚流滿面。
她本是罪臣之女,舉家獲罪之時不過六歲,十五歲前沒人告訴她她本身是沒錯的,是太后牽著她的手,將她從浣衣局里帶出來,教她自信自強,授予她生而為人原本該有的模樣。
“太后……”
“去吧。”她一如既往地溫柔,嗓音親和。
夕陽西下,斜陽傾灑在她柔和溫婉的側臉上,如蒙圣光,溫暖之余,也添了一股子朦朧影綽之感。
分明這個人就在眼前,卻叫妙娘覺得,似乎她下一刻便要隨即將西落的晚陽一般消散落去。
可太后依然笑著,沒有半分病痛的模樣,甚至面容比前幾日更添了些紅潤。
她心臟猛然一緊。
她渾身麻木地矮身下去,雙掌置于額前,俯身向太后行了拜禮。
“上官妙娘,辭別太后。”
第278章 顧貴妃要對鄭婕妤下手了?
中秋宴便在眼前。
顧青昭想親手做一個孔明燈給太后祈福,便叫手巧的蔡九來教,她和唐澤都學。
正涂抹好米糊,貼牢了燈籠紙,該要上色,落地罩處方七就輕腳進來了。
“主子,您的話奴婢已經告知鄭婕妤身邊的了意(她叫了意)了。”
顧青昭頷首,正好繼續手里的活計,卻見方七蹙著眉,一副神情不好的樣子。
她疑惑,“怎麼了?”
方七垂眉,“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奴婢與了意說話的時候,沈嬪的侍女似是躲在一旁偷聽,后來像是誤會了什麼一樣,慌慌張張地跑了。奴婢怕會出差錯。”
顧青昭大概能猜到那侍女的心思。
畢竟她叫方七去囑咐鄭婕妤的事,算是「有損陰德」的。
“暗中盯著些就是。”
“是。”
“母妃,你看澤兒做的燈好不好看?”這廂唐澤埋頭苦干了許久,終于抬頭露出個甜膩膩的笑來,右手舉著個到他脖子高的孔明燈。
那燈的正前方用輕水筆畫了一只潦草的貓,腦袋上還有兩個貓耳朵一樣的小玩意兒,瞧著就憨態可掬。
小唐澤怕她看不懂,用空出來的手去將雪團撈起來,“母妃你看,這是雪團-”
雪團多大的一只貓啊,又肥又腫,被唐澤摟得大臉被迫對著顧青昭,姿勢很不舒服就是了。它倒是想掙脫,可又怕傷著孩子,手腳抽抽了兩下子就懶得動彈了,生無可戀般地任唐澤費力地將它摟著腋下。
可憐的喲-
顧青昭忍俊不禁,卻又不忍打擊小孩子的積極性,只能對著那一張實在潦草丑陋的燈籠臉忙不迭夸贊,“好看好看。”
唐澤就十分高興,緩緩矮身將雪團放下去,摸著雪團的腦袋道:“雪團你看,這是你。”
雪團:喵……
這什麼丑東西?
雪團被氣走了,可唐澤還很快樂地繼續做燈籠。
他很有信心,“下一回我要畫一個母妃和父皇。”
顧青昭一邊莞爾一邊問身邊的蔡九,“三殿下的丹青師傅是誰來著?”
“是集賢院的岑夫子,乃是當代丹青大師呢。”
顧青昭:……
行吧,是她自家娃不爭氣了。
關雎宮里暖意濃濃,可另一頭咸芳宮里的氣氛,因著一個侍女的到來而顯得十分詭異。
“你當真是親眼所見?”沈嬌坐在軟榻上,身體微微前傾,滿臉的詫異之中還暗藏著幾分驚喜。
那侍女忙不迭地點頭,鄭重其事道:“奴婢才從花卉局回來,遠遠地便撞見顧貴妃身邊的方七和鄭婕妤的貼身侍女了意行蹤鬼祟可疑,奴婢悄悄湊上去,便聽見方七對了意說——”
她清了清嗓子,模仿著方七的話:“鄭婕妤的肚子再過些時日就該顯懷了,裴氏已倒,鄭婕妤腹中的胎兒也不宜再留了。”
沈嬌身邊的寸心驚得嘴里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貴妃竟如此肆意妄為?!”
“可不是。”那侍女也驚魂未定的模樣,“顯見是顧貴妃一早買通了了意,想要對鄭婕妤腹中胎兒下手呢!奴婢怕她們發現,連忙跑回來告知娘娘此事。”
寸心見自家主子沉思著,她便給了那侍女一些賞賜打發了出去。
“主子。貴妃如此自取滅亡,您豈不是正好……”
“不對。”沈嬌眉眼擰著,“即便顧青昭要動鄭婕妤,與裴氏倒不倒有什麼關系?這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主子是說,方才那侍女有問題,是故意來給你上眼藥的?”寸心震驚,“可她素來忠心耿耿,奴婢也細細盤問過了,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防人之心不可無,顧青昭在后宮只手遮天,難保不是她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
寸心若有所思,“顧貴妃頗為受寵,她膝下已有皇子,眼下肚子里還懷著一個,指不定已經對儲君之位起了心思。許是因此,才要對出身士族的鄭婕妤動手呢?”
“這也不無可能。”沈嬌眸光幽深,“不過本宮倒真是希望她對鄭氏下手。鄭婕妤著實礙眼許久了,而顧青昭,她只要臟了手,日后還能保得住賢德的名聲嗎?”
寸心重重點頭,“最好鄭婕妤的胎真被貴妃弄掉,而貴妃也因此受貶黜。”
沈嬌勾唇,“不管如何,總歸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