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婕妤咬牙,怒拍床沿,“她真這麼說?”
鏡花登時將頭埋得更深了,戰戰兢兢道:“主子,按理您確實是要隨后妃們一同在辰時初為太后守靈的。挽月宮原本冷僻,平素沒人來的,沒人見到便也罷了,可眼下沈嬪明目張膽地進來瞧見了,若是傳出去,怕是不好交代。”
嬪妃們辰時整就要開始守靈。一般來說,動作慢些的卯時一刻便得起床趕過去。
王氏只在挽月宮,不必趕路,最差卯時正也要起來的。
可到了這個時辰,她還在睡,已是大大的遲了。
“來者不善,主子您還是出去見見吧。”
挽月宮正殿,沈嬌坐在那里已經喝了兩盞茶了。
她面帶笑意地擱下茶盞,“你們家主子可真是睡得,這都快辰時了,不知幾時能起來給太后上香呢?”
一旁侍立著的挽月宮侍女聽著這話,心都快飄起來了,“回娘娘的話,我家主子是昨晚守靈累著了,主子身懷有孕,格外難受些,這才晚了。”
“你不必搪塞本宮,本宮對你家主子的作息,心知肚明。”沈嬌緩緩側眼,打量著那侍女,“本宮記得,你是叫水月?”
水月一驚,忙福身下去,“是。”
“鏡花……水月。”沈嬌勾唇,“你家主子倒是會起名字。”
水月垂眉抿唇,“多謝娘娘夸獎。”
沈嬌看她一眼,眼里卻含了譏笑。
又等了好一會子,王婕妤才從里殿姍姍來遲……
第290章 太后靈前
辰時整,后妃齊至慈安宮。
白嬪眼尖,“沈嬪好似不在?”
國喪期間給太后守靈,竟然還敢遲了?!
前頭齊貴妃回頭,給一眾忿忿不平的嬪妃們解釋,“沈嬪身子上不舒坦,不宜來此。
特請去挽月宮與王婕妤一同守靈。”
聽到此,眾妃頓悟。
白嬪也不再揪著不放。
只是還是有幾個人心里不舒坦。
去了挽月宮沒人盯著可比在慈安宮守靈輕松多了。一時間,竟是臉色不好起來,似乎還竊竊私語著什麼。
顧青昭淡淡掃她們一眼,警告了一番。
見兩人閉嘴下來,才沒有過多理會。
太后薨逝是國喪,景安帝又分外重視,禮制繁了又繁,時日久了,總有意志不堅之人心煩意早躁。
守孝在于心,到了這個時候,難道還要押著頭顱叫她們哭嗎?
總是無用。
齊渺卻很忍不得,“吳才人、趙寶林可是早起也身子不適了?在太后靈位前,竟還如此作態!”
兩人都是宮里默默無聞的人,齊貴妃這一斥責,瞬間叫兩人被無數眼睛怒視。
榮太后這個太后做得十分慈厚,后妃們或多或少都受過其恩澤。如今榮太后離去,眾人雖不至于像兩宮貴妃那樣悲痛得厲害,卻也十分惋惜沉痛。
可在太后靈前,人堆里竟然出了兩個對太后不敬的!
當真叫人憤恨。
吳才人趙寶林臉色嚇得瞬間煞白,“貴妃娘娘恕罪。”
太后靈前不敬這個罪名一扣下來,若落在陛下耳朵里,她們還有什麼活頭啊!
“你們二人,著實可惡!”貴妃怒不可遏。
兩人更是怕得魂不附體,身子險些癱軟。
“來人……”
“齊姐姐。”
顧青昭抬眸,對上齊渺錯愕的雙眼,“太后生前不喜吵鬧,姐姐要罰,也等今日守靈畢吧。宗親們就快到了,姐姐還要忙碌,實在不宜動怒。”
齊渺這才聽進去些,惡狠狠地瞪了那兩人一眼,轉過身虔誠地對著太后的靈位拜了三拜才起身默默出去。
吳才人感激地對顧青昭小聲道:“多謝貴妃娘娘。”
“不必謝,本宮并非為了你們。”
齊貴妃正在氣頭上,若是不加制止地懲治起人來,定然是要出血腥的。
她只是不希望太后喪儀受了驚擾。
她微微轉目,看向那二人。
“太后生前并不曾薄待過你們,甚至每逢年節皆有恩賞。吳才人,你前段時日病重,太后還親自賜了藥,趙寶林當初能進王府,也是太后惠澤之緣故。”她斂下眸子中的冷意,“你們若還有些心,就好好守靈。”
兩人齊齊愣住。
榮太后廣施善恩,即便是她們這樣的小人物也曾被關照。
可許是見太后太過仁厚,她們竟是恍惚覺得自己受的關切微不足道了。
可如今細想來,古往今來哪個太后能對她們這樣的人施加恩賞的?壽安宮李太后可是連嬪主都不如何待見的,更莫說施恩。
兩相對比,榮太后當真厚德。
偏偏她們竟坦然受了,眼下又做出這般不敬之舉來!
吳才人悲從中來,只覺羞愧難當,胸腔里的郁氣直沖上來,叫她咳嗽不止,她本就身子欠佳。如今更是嗆得連眼淚都不可抑制地掉了下來。
她滿含熱淚恭恭敬敬地跪在那里,再也不肯為什麼事情分心分毫。
趙氏也垂首,規規矩矩地守靈。
一晃便是月末,二十四這日,乃是太后頭七祭禮。
原本還有好幾日才生產的王婕妤卻在這日發動了,當日夜間,于挽月宮誕下皇四子。
挽月宮的人來傳話時,宗親們個個臉色驚異。
“王氏早不生晚不生,偏偏選在太后頭七這日,引得民間諸多玄言。”
白嬪說起這事時,已是九月初,彼時太后梓宮已入帝陵,秋意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