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
建安侯早看豫國公不順眼,扭頭就道,“蕭家求的是一個天理公道,若非戍營假傳圣旨在前,辱及蕭家亡靈,蕭家怎麼會悲憤之下來闖宮門?”
“說起來豫國公奉命審問蕭家之事也有半月,不知道你審出個什麼來?”
“你不敢讓陛下當朝審問蕭家之事,到底是覺得蕭家犯上不遜,還是因為蕭家根本就沒有謀逆,你怕他們與人對峙之后壞了你心心念念的好事?”
豫國公臉色劇變:“李謝,你休得胡言,蕭家謀不謀逆,跟我有什麼關系?!”
“那誰能知道?”
建安侯冷笑了一聲,“畢竟有誰能如同豫國公一樣,這般殷情恨不得能坐實蕭家通敵之事。”
“你!”豫國公怒目而視。
建安侯說道:“你既說跟你無關,那你何必懼怕陛下公審。”
“臨川抓捕的人已經到了京城,他們既然指證蕭縉通敵,那就應該拿出證據讓他們跟蕭家人當場對峙。”
“若蕭家有罪,擅闖宮門自然是罪無可赦。”
“可若蕭家無罪,一切不過是有人信口雌黃想要蒙蔽圣聽迫害蕭家,那他們今日所為也是被人逼到絕境。”
“陛下圣明,又曾受蕭家大恩,對蕭縉更是引為摯友近臣,他絕不會因為奸佞小人幾句謠言就罔顧蕭家多年忠勇,讓朝中眾臣寒心!”
建安侯看似粗獷,言語間句句針對豫國公,可實則卻是在說慶帝。
豫國公看著慶帝臉色沉了下來時,心中就猛的一顫。
完了。
……
第38章 別怕,謝云宴
外間雨勢漸大,那轟隆雷聲陣陣之下,整個天地間都猶如被雨簾遮住。
宮門前的人卻越聚越多,蕭家一眾女眷被雨淋的渾身濕透,凍的臉色僵青,卻無一人退走。
蘇錦沅雙腿都在打顫,卻直挺挺的立在蕭老夫人身后。
謝云宴感覺到她背脊一寸寸涼下來,忍不住側頭靠近她后頸想要替她暖一暖。
蘇錦沅察覺到背上的人動了下,嘴唇微動,
“別怕,謝云宴。”
謝云宴心中微澀,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別怕,那酸澀微甜絲絲繞繞的纏著他的心。
他低嗯了聲,“不怕。”
薄膺和建安侯匆匆到了宮門前時,就看到蕭老夫人渾身是血的立在宮門前,身后背著蕭縉的尸骨。
大雨滂沱之下,哪怕隔得極遠,也能看到蕭縉那垂落在她肩頭的頭顱和幾乎斷裂的脖頸,而蕭老夫人身后是背著蕭家其他尸骨的女眷,身后是黑壓壓的人群。
宮門前落了一灘血,那血水混著雨水染紅了地面,也不知道是誰的。
宮門打開時,外間聚集的人群有一瞬間的喧嘩。
“宮門開了。”
“有人來了!”
“求陛下還蕭家清白!!”
人群之中高呼出聲,建安侯握緊了拳頭,快步走出來大聲道:“陛下有旨,允蕭家眾人入宮,親審蕭家一案!”
蕭老夫人身形微晃,而魏婉蕓她們更是雙腿一軟栽在地上。
蕭大夫人她們都是抱著尸骨嚎啕出聲,周圍百姓也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建安侯攙著蕭老夫人時眼睛泛紅:“老夫人,陛下有旨,準您與謝云宴入內與人對峙,親審蕭家一案,蕭家其他人暫且回府等候消息。”
蕭老夫人身上帶著血,臉色蒼白的點點頭:“老身謝陛下隆恩。”
她轉頭回身時,對著蘇錦沅還未開口。
蘇錦沅便道,“我和祖母一起去!”
蕭老夫人頓了頓,見她眼神透亮執拗,這才轉向蕭二夫人,“你先帶著其他人回府。”
“母親……”
蕭老夫人朝著她搖搖頭,聲音洪亮而又堅定,“我相信陛下一定會還蕭家一個公道,也相信朝中諸位大人能辨黑白,我蕭家從未有做過任何不該做的,也不怕與人對峙。”
她說完對著建安侯道,
“煩請侯爺讓人抬著我孫兒尸骨入宮,我想讓他們親眼看到陛下替他們昭雪。”
建安侯神色動容:“好。”
馮喚跟在一旁臉色微變:“侯爺,陛下只準蕭家女眷和謝云宴入宮……”
“蕭家無辜蒙冤,難道還不能讓蕭將軍親眼看到自己昭雪。”
建安侯眸色冷漠。
要是不讓陛下和眾臣親眼看到蕭縉等人尸骨,他們怎能知道戰場兇險,怎能知道蕭縉他們致死不退的凄涼。
又怎麼能記得他們的榮華富貴,高床軟枕,那盛世繁華和太平之下,是這些人用命換回來的。
“不必多說,陛下要是怪罪,本侯一力承擔。”
“來人,送少將軍他們尸骸入宮!”
跟隨在側的禁軍眾人肅穆上前,沉默的接過蕭家人抱著的殘肢斷骸。
蕭老夫人依舊背著蕭縉尸骨,謝云宴被建安侯親自背著,一步步朝著宮中而去,而蕭大夫人她們目送蕭老夫人她們入宮之后,看著那重新閉上的宮門,都是忐忑難安。
誰也沒料到蕭家人會將蕭縉等人尸骨也一并抬入宮中。
等大殿之上看到那殘尸斷骸,看著那傷痕累累幾乎不見原本模樣的尸體時,不少人都是白了臉,就連慶帝也是目光微顫。
“今日是為臨川戰事,先將蕭縉送回府中……”
“多謝陛下,只是不必。”
蕭老夫人跪在殿中,“縉兒父子身為武將,保家衛國、馬革裹尸是他們的宿命,老身從不曾為此而難過,可他們如今最想要得到的就是一句昭雪,就讓他們在這里看著。”